我和先生戀愛乃至結婚,一直遭到家人親戚的反對,朋友的勸說更是聽得我耳朵起繭。他們始終不明白,像我這樣出生在書香門第的城里女孩,怎么會看中先生這樣一個從農村走進城里的清貧男孩。家人親戚介紹的有房有學歷有好單位的男孩排成隊讓我選,可我打心眼兒里就是可憐先生無房無助的無奈。
和先生起初接觸時,他總是沉默寡言。每天下班后,他總是形單影只行色匆匆地走在大街上,后來從別的同事口中得知,原來他業余兼做三個孩子的家教,那一刻,我的心盈滿了憐愛。
和先生有了一兩次在圖書館單獨碰面的機會后,我總看到他啃著方便面,翻著磚頭般的書,一整天泡在圖書館。見他如此忘我地學習,那一刻,我的眼里盈滿了憐愛的淚花。
和先生有了朦朧的愛的感覺時,他低著頭陪我逛街,直逛到正午饑餓難忍時,他請我吃一元錢四只的“油端子”,還口急地道出袋中僅剩一元錢了,因為昨天剛為父親買了藥!那一次,我吃出了“油端子”的別樣滋味,一生難忘,那是真愛的味道!
和先生彼此交換情感緣于一個人的生命。那天?熏我正準備下班,猛然發現我管轄范圍內的機器下有一位維修工在喊救命,嚇得我雙腿顫抖飛奔下樓找救援。先生一聽,旋風般沖到事故地點,沖進圍觀的人群,弓腰爬到機器下拉出傷員,而后組織眾人抬人下樓送去醫院。當他來感謝我喊救及時、救人一命時我才發現他潔白的襯衫上沾滿了油污和血漬,我鼓足勇氣說出脫下來,讓我為你洗洗吧!從那時起,我堅定了自己的情感去向。
和先生確定了戀愛關系后,我想把他帶到家中,改善改善他的伙食。他猶豫再三,終于隨我進了家門,誰知父母對他不冷不熱,看著他只吃了半碗飯,依然禮貌地跟父母招呼一聲。出門的一剎那,我見他一手摸臉,一手關門,我哭著說父母有點過分,而后,旋風般地追他而去……
先生租房在外,倔強的我同家人鬧翻,賴在他的小房里不肯回家時,他總是想著各種法兒哄我回家。可送我到家還有十幾米處,他舉步不前,我一步兩回頭,看到地上他被路燈拉長的身影,我被他感動得哭了。即使偶爾和父母賭氣真不回家,他總是守著我睡了自己才和衣伏桌而眠;當睡夢中醒來,見他如此,我越覺他惟有我來憐愛。
和先生領了結婚證,還未征得父母同意,我像一個平常人家的妻子守在他的小屋里。可每天晚上他依然和衣而睡,我好幾次罵他:“你怎么處處顯得如此可憐?”他雙眼含淚,囁嚅著說:“你后悔,還來得及!我要對你負責!”那一夜,我們相擁流淚到天明。
和先生隔三差五上門懇請父母同意我們的婚姻,一次次他總是忍氣吞聲,任憑家人的奚落。還好,家人最終同意了。婚宴那天,姐夫們在玩牌、打麻將,廚子叫著要幫手,他二話不說,系上圍裙,做起了廚子的下手,完全不像一個新郎。直到開飯前的一刻,他才匆匆換衣,戴上新郎的胸花,這時,不知情的親戚才知,廚子的下手原來就是新郎!那一刻,我內心的可憐升華成濃得化不開的愛。
和先生真正進入洞房時,他紅著臉問我:“是什么支撐著你非要嫁我?讓我終生都無法償還你!”我自豪地吐出三個字———可憐你!頓時,先生的臉一下子變得烏青起來,我從未看過他如此的神情,一時,我不知如何是好,吞吞吐吐地說由憐生愛!再偷眼看先生,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地舒展開來,猛然把我摟在懷中,口急地說: “這……我……能接受!憐愛是愛情的一種境界,可憐若是傷及自尊,那便成了愛情的利箭……”說著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同時,我感覺到他的臉上有濕潤的液體親昵地滑過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