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乞討，好男兒為病妻撐起一片生命的晴空

在內蒙古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天山鎮，一提起馬國林沒有人會不知道的，人們知道他并不是因為他是鎮里的什么名流顯要，而是因為他用一個男人的大愛演繹了一個令人唏噓的故事。他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下崗工人，但是，面對身患尿毒癥的妻子王翠霞，他多年如一日地奔波乞討，先后兩次為妻子做了換腎手術，為久病的妻子撐起了一片生命的晴空。

災難總是喜歡接踵而至

馬國林是共和國的同齡人。１９６８年，正在讀高二的他因趕上那場運動，還沒畢業就下鄉插隊了。在鄉下呆了四年半后，馬國林被招工回到鎮里的貨運公司上班。由于他在學校時成績一直很好，公司領導就讓他任會計，沒想到這一做就是３０多年。馬國林有兄妹六人，母親由于患有肺心病臥床不起，一大家子的吃飯就成了問題。馬國林參加工作不久，就有人開始給他介紹對象。１９７２年深秋的一天，馬國林在介紹人的張羅下，認識了年輕漂亮的農村姑娘王翠霞。因為鎮子本來就不大，所以他們以前是相互見過的，只是很少交往，這次讓介紹人一撮合，他們的關系發展很快。１９７３年４月２６日，在經過了半年多的了解后，他們邁上了婚姻的紅地毯。

按說，新婚是甜蜜幸福的，但是剛入馬家門的王翠霞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婆婆常年有病臥床不起，這一家大小的吃喝拉撒都得她一人操持。苦點累點對她倒沒什么，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臥病在床的婆婆，為了早日讓婆婆能下地活動，她就到處打聽能治婆婆這種病的偏方。那些日子，她不知嘗試了多少偏方，后來奇跡終于出現了，婆婆可以下床走動了。但是到了冬天，婆婆一下地就咳嗽，為了怕婆婆受凍舊病復發，整個冬季她還是把婆婆安置在床上，大小便都是她在床前服侍。為此，婆婆逢人便夸他們老馬家娶了一個賢惠孝順的好兒媳。王翠霞為家里所做的一切，馬國林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日子過得就像樹上的葉子一樣稠，一轉眼１０多年就過去了，兄妹們也大多成家另過了。１９８７年的秋天，王翠霞感到身體極度不適，婆婆就催她去看醫生，經診斷，王翠霞患上了腎炎。一次，在去醫院打過針回家的路上，王翠霞感到身體越來越難受了，最后還是好心的鄰居把她又扶到了醫院，一到醫院她就昏倒了。得到消息的馬國林趕緊放下手頭的工作跑到醫院來探望妻子。經院方診斷，王翠霞是藥物過敏，經過緊急搶救才脫離了危險。經歷了這一場病難后，平時憨直少言的馬國林特地請了幾天假回來照顧妻子。丈夫的這一舉動讓王翠霞的心里無比甜蜜，病弱的臉上充滿了溫馨的笑容。

一雙兒女慢慢長大了，他們翻蓋了房子，１９９４年兒子又考上了師范學校，生活的陽光正一點點溫暖著這個純樸善良的家庭。然而，不測的災難也正一步步靠近他們。

１９９７年對馬國林一家來說是喜大于憂的一年，喜的是兒子師范畢業參加工作了，憂的是馬國林所在的貨運公司已經走到解散的邊緣。更讓一家人不安的是，王翠霞的身體突然變得虛弱起來，出現了水腫，并伴有呼吸困難、惡心、四肢無力，吃藥打針都不見好轉。此時，婆婆的身體也時好時壞，一家人心里都有種隱隱的不安。有一天，婆婆要方便，此時的王翠霞也是四肢無力地躺在床上，她要掙扎著起來幫婆婆，婆婆說自己能行，可是，當婆婆坐到馬桶上后，自己卻站不起來了。王翠霞是眼睜睜地看著婆婆坐在那里卻無力伸手相助，沒辦法，她只好大聲向鄰居救助。鄰居大嬸來了才將婆婆從馬桶上扶起來，可此時婆婆已經是盆骨骨折了。婆媳二人就這樣躺在床上，相對無言。三天后，婆婆就悄無聲息地去世了。為了操辦婆婆的喪事，王翠霞強打精神支撐到最后。由于傷心和勞累，婆婆的喪事結束后，王翠霞的病情加重了。

料理完喪事后，平時從不愛串門的馬國林天天晚上都要扶著病弱的妻子去親友家坐坐。當時，他并不知道妻子的病情到底有多嚴重，他只是想籌借一筆錢好領著妻子去北京的大醫院看病。因為剛剛失去了母親，他不想再失去妻子，這個家不能再經受喪失親人的痛苦了。

湊足了兩萬塊錢后已是臨近春節了，眼看著妻子的病情一天天加重，馬國林不敢再拖延時間了，便和兒子一起說服王翠霞去北京看看。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北京的大醫院，平時病人肯定非常多，要看病得排好多天的隊，現在快過春節了，病人也會回家過節的，去了會很快看上病的。臘月十九那天，將信將疑的王翠霞在家人的陪同下來到了北京。因為經過了長途顛簸，王翠霞一下火車就出現了輕度昏迷。馬國林和兒子打的護送王翠霞立即趕往醫院，到醫院后，很順利就住上院了。一查，診斷結果就出來了———尿毒癥！王翠霞知道診斷結果后，抱著馬國林的頭就放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叮囑兒子以后要好好照顧爸爸，支撐起這個家。馬國林聽著妻子的話心里像針扎的一樣不是滋味，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

醫生告訴他們，尿毒癥并不是不治之癥，要實行換腎手術，病人完全可以維持正常生命的。馬國林一咬牙說，只要能治，這手術我們做。醫生又告訴他，要手術治療，得先交押金五萬元。五萬元對他們這個家庭來說真的不是小數目，來前求遍了所有的親朋他才湊夠了兩萬元。怎么辦？馬國林犯難了。思前想后，他還是不能放棄，病床上是他相依為命的結發妻子啊，他是個男人，怎么能見死不救呢，不管有多難，醫療費他一定要湊齊。他把妻子安頓好后，又立馬返回內蒙繼續他艱難的籌款之路了。

千里乞討只為愛

王翠霞患尿毒癥的消息在家鄉傳開后，很多當初借錢給馬國林的人都害怕了，心想，他媳婦得了這種病，治病花錢可就是個無底洞了，借出去的錢他什么時候能還??？此時，馬國林再出去借錢就非常困難了，還沒張口，人家就給搪塞過去了。一籌莫展的馬國林心里痛苦難言，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可是當家人面臨絕境時自己卻無能為力，淚只有往肚里流。這時，一個朋友找到了他，幫他出主意說，借不來你就討吧。聽完朋友的話，馬國林心里格登一下，天山是個民風純樸的山區小鎮，人們都信奉著餓死不乞討的做人準則，他怎么能帶頭伸這個手呢?朋友走后，他把自己關在家里苦苦想了兩天，覺得自己雖然是個沒有能力的下崗工人，但自己是個男人，不管怎么樣都要為拯救妻子做出努力，為了心愛的妻子，自己就向人們伸一回手吧，與妻子的生命相比，男人的面子真的算不了什么。主意打定后，朋友又給他送來了個求助的牌子———

求救性命

我妻子患尿毒癥在北京住院，急需手術醫療費，請幫我一些錢救她一條性命吧！

馬國林叩拜

馬國林想到的第一家就是自己的原單位貨運公司，雖然公司解散了，但同事們都還在，他們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手舉求助牌子的馬國林走到街上，人們的目光中充滿了驚訝，但慢慢的，人們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善意的同情與理解了。很快，在家鄉父老的無私捐助下，手術費用湊齊了，馬國林懷揣著還散發著故鄉體溫的救命錢返回了北京。

１９９８年３月２日，王翠霞被推進了手術室。令人欣慰的是，手術非常成功。一場手術下來用掉了他們籌來的大部分錢款，術后的常規復診與藥物治療每月得兩千多塊，年復一年，月復一月，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為了省錢，他們在北京郊區租了一間９平方米的民房。安排好妻子，馬國林又繼續了他的乞討之路。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他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與羞辱，有人甚至罵他是騙子拿臟物扔他，他說那樣的日子他只有把尊嚴藏在身后，用一份愛妻的心來讓自己堅持下去。為了能讓大多數人明白他的處境，他每次出門乞討都會帶上他的會計證書還有自考大專文憑。天氣晴好的日子，王翠霞會和丈夫一塊出去乞討，丈夫跪在街邊，她身體不好就坐在丈夫旁邊。為了守護生命，他們付出了許多，包括尊嚴，但他們的勇氣是令人敬佩的。

腎移植手術后良好的飲食調養不僅能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還可延緩移植腎功能減退，減少抗排斥藥物所致的并發癥。但是，他們連最基本的藥物治療都保證不了，更談何飲食調養，一棵白菜他們都要將就著吃三天。在那間９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他們咽下的是貧困與苦澀。為了治病，他們那已經成家的一雙兒女也都艱苦度日。王翠霞對記者講起她的一雙兒女時也是心存愧疚的。有一次女兒來北京看她，中午做水煮白菜，女兒切菜時不小心把手切破了，女兒笑著說了句，我有好久沒切菜了，現在都不會切了。王翠霞聽了這話，心里就是一酸，她知道，女兒為了省錢在家一直吃咸菜。兒子每月的７００元工資都一分不少地寄給了他們，家里每月只留下兒媳的５００元工資，既要租房，又要撫養小孩子。２００４年春節兒子來北京看她，給她買了幾個蘋果，她舍不得吃完，就留了兩個，讓老伴和兒子一人吃一個，她說，過年了，大家都奢侈一回吧。當時老伴和兒子都滿心歡喜地接過了蘋果?？墒?，幾天后，兒子又給她兩個蘋果，細心的王翠霞一看，這就是她當初給他們爺倆留的。王翠霞吃著吃著就哭了，這些年把家人都拖苦了。

２０００年，王翠霞不幸又患上了子宮肌瘤，下身流血不止，加上種種并發癥，王翠霞又臥床不起了。馬國林讓她去醫院治療她死活不肯，因為沒有錢。無奈，馬國林只好打電話讓兒子從內蒙趕來勸母親。兒子來了后，跪在她的床前說，這多年的苦都熬過了，我們為的是啥，還不是圖你有個健康的身體。然后兒子找個車把她拉到醫院。為了支付醫療費，馬國林把家里的房子也變買了?；ㄍ炅藮|借西湊的那筆錢后他們再也湊不到一分錢了，在欠了院方２０００元醫藥費后，院方就停止治療了，但也不讓她出院，說只有交齊欠款才準出院。同病室的六個姐妹非常同情她，就共同湊了２０００塊錢幫她補交了醫藥費。

經過這一番磨難后，他們度日就更加艱難了，該吃的藥沒錢買，只好硬撐著，結果王翠霞的腎功能又開始減退了，直到越來越糟。這一次，王翠霞想一了百了，不想再拖累家人了，她讓馬國林給她買安眠藥，老馬不干，說那我不成殺人犯了？后來她又說，要不我們一人一瓶，你這幾年也落下一身病，我死了也不想讓你再遭罪。老馬還是不干，他對老伴說，我們不能就這樣走了，把一身債務都留給孩子啊。在家人的勸說下，王翠霞又開始了透析治療，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年。

愛心是可以延續的

好在，善良和愛心是無處不在的，在給妻子治病的日子里，馬國林說他感受到了很多很多的溫暖。

１９９７年帶妻子進京時，為了節省錢，馬國林只給王翠霞一人買了臥鋪票。在赤峰火車站上車后，他們就遇上了好心人。當時他們是一個中鋪，下鋪是一位叫陳小海的工商干部。陳小海在北京的哥哥因為出了車禍去世了，他這次是進京接嫂子和侄兒回老家過春節的。當他知道了王翠霞的病情后，主動把下鋪讓給了他們，并在捐給他們１００元錢后自己悄悄去了硬座車廂……

在家鄉乞討的日子里，更有許多相識不相識的人得到消息后，紛紛把錢送到馬國林手上，即使沒有碰上他在家，也有人會托人將錢轉交到他的手上。就是在那個貧困的天山小鎮，就是在那短短的幾天，馬國林就湊齊了六、七萬元的救命錢……

在北京，他也同樣遇到了很多很多的好心人。自從進京后，馬國林夫婦就一直租住在劉淑秀家，幾年下來，劉大娘把他們當成親人，自己家里有什么好吃了，一定忘不了給病中的王翠霞送點過來……

在北京乞討的日子里，有許多熱心的市民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有些人還和他成了朋友。他的求助信是北京的朋友幫他打印的，還有人主動將他的材料翻譯成英文、日文，一些國外的朋友看到他的窘境后也慷慨解囊……

２００３年年底，當王翠霞的病情再次惡化需要第二次換腎時，他們的手上只湊了兩萬塊錢，這點錢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一次換腎手術的，加上是第二次換腎，患者的ＰＲＡ高，患者體內產生了超抗體，對腎的配型要求相對要高得多，所以一般醫院都不愿招惹這個麻煩。后來，他們找到北京朝陽醫院器官移植中心的韓修武主任后，韓主任了解到他們的特殊情況，他只對馬國林說了一句話：“這手術我們做了，救人是第一位的。”２００４年１月１１日，王翠霞在北京海濱醫院成功地實施了第二次腎臟移植手術。２００４年２月１１日，在沒有結清醫療費的情況下，中心破例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我刊在得知馬國林夫婦為呵護生命所做出的付出與困難后，指派專人去北京探望，并決定從讀者愛心解困基金中拔出５０００元救助他們。本刊社長兼總編唐玉宏了解到這些情況后，當即表示個人捐贈５００元……這筆錢對他們今后的漫長治療雖只是杯水車薪，但，我們有理由相信，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愛心的接力中來的。

愛心是火，可以點燃溫情的天空。目前，王翠霞的腎臟移植手術雖然作得很成功，但這只是她戰勝病魔的另一個新開始，在此后的歲月里，她仍要終生依賴藥物來與病體抗爭，這筆費用對他們那個一貧如洗的家來說肯定是無力承擔的。如果我們每個人都伸出援助之手，給這個風雨飄搖中的家庭送去一份關愛與溫暖，我們的愛心就一定能呵護住王翠霞在病痛中頑強延續的生命。

（馬國林、王翠霞夫婦的暫住地址：北京市朝陽區將臺鄉駝房營７０７號 郵政編碼：１０００１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