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田黃是石中之王,自田黃問世以來一直受到達官貴人、富商巨賈的追捧,據說連乾隆皇帝行祭祀大典時都要將其放到供桌上。其價值也早在清末民初時就有“一兩田黃三兩全”之說,而今田黃石更是以克論價,其中的優質田黃價格已突破每克27元人民幣大關。隨著田黃價值的飆升,一些不法之徒利用人們喜愛田黃但又對田黃不太了解,開始用假冒偽劣的石頭欺騙消費者,更有甚者,有的人將自己收藏的石頭都包裝成田黃,出版專著;有的人頻頻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將自己包裝成“田黃專家”,將一些根本不是田黃的劣石吹成是田黃,以牟取暴利。嚴重的侵害了消費者的利益,也擾亂了田黃的市場。
為此,我們采訪了《鑒識田黃》的作者,知名田黃鑒藏家王敬之先生,請他回答一些關于田黃石的鑒定和收藏的問題,希望能對廣大田黃石愛好者有所裨益!
記:王老師,您好!今天我們采訪您,想請您談一談田黃的鑒定和收藏的問題,現在關于田黃的文章不少,書也出過幾本,我也拜讀了您的專著《鑒識田黃》,聽說您寫的《鑒識田黃》是中國的第一本田黃著作?
王:作為田黃的專著,《鑒識田黃》的確是第一本,但是在以往關于壽山石的著作中,都有介紹田黃的文字,尤其是《壽山石譜》、《壽山石考》、《壽山印石小志》、《印石辨》等四本著作,都分別談到田黃的產地及辨識問題。另外福州的一些雕刻家也寫過幾本書,他們都有著親身的實踐,也很有指導性。我只是將前人和今人的研究成果加以總結提高,在時間上拔了個頭籌而已。
記:我在您的著作中看到了有“田黃石鑒定(傳統方法)”一個章節,您能簡單地介紹一下嗎?
王:田黃鑒定的理論是不斷完善的。成書于1933年的《壽山石譜》,作者龔綸,他首次介紹了:“田黃石的產地,散在壽山鄉一帶水田底古砂層上,然非凡屬壽山鄉之田皆出田石也,其田不經壽山溪灌溉者,既隔丘上下竟無所產”。龔綸先生講的壽山鄉,就是今天的壽山村。
在龔綸先生的著作里,他還首次言明了田黃的產地分上、中、下和碓下四坂,以及各坂所產田黃的大致特征。但是他并沒有細講田黃如何鑒定。
龔綸先生之后,張俊勛先生于1934年出版了《壽山石考》,他除了重申“以其田有無受溪水的灌溉為田石有無之標準”及“中坂最貴”之外,還將田石的產地打亂,在顏色上分出高下,其標準為“色首桔皮黃,次金黃、桂花黃、熟粟黃”。他還首次提出了田黃“中牽蘿卜紋”這一重要特征。
在這之后的1939年,陳子奮先生出版《壽山印石小志》將各坂所產的田黃作進一步地說明,“上坂近坑頭,所出田黃質靈而色淡,仿佛黃水晶”;“中坂則質嫩而色濃,可為田石之標準”;“下坂地接連江,在都成坑下,質凝膩多作桐油色……”。(這里需要說明的是,都成坑和連江相差好幾公里,陳先生可能是誤記了)。陳子奮先生還指出:“田石質極嫩,中有蘿卜紋,間生紅格或裂痕,鄉人所謂無格不成田也”。“色分黃、白、紅、黑四種”,和田石有“黃皮、黑皮、白皮”。
陳子奮先生是福州近現代著名的金石家,較之龔綸、張俊勛二位先生而言,他對田黃的認識,投入更多的自身實踐,因此,他的著作更具影響力。在《壽山印石小志》中,他第一次較全面地提到了田黃“中有蘿卜紋”,“間生紅格或裂痕”,而且還會有黃、黑、白色的石皮。這就是今天人們耳熟能詳的所謂“無皮不成田”,“無格不成田”和“無紋不成田”的三個鑒定田黃的標準。
1982年,又出版了一本研究印石的著作,對田黃的鑒定提出了一些新的見解,這就是石巢先生的《印石辨》。在該書中,石巢先生首次提出了田黃“細、結、溫、潤、凝、膩”的“六德”標準,并解析了田黃蘿卜紋的六種表觀形式。我認為在田黃的鑒定中石巢先生的貢獻是巨大的,因為他將一些抽象的形容變成了具體的描述。
此外,當代還有許多研究者如施寶霖、陳石、方宗硅、林文舉都在他們各自的著作中對田黃的鑒定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對田黃的鑒定有很大的幫助。但是田黃鑒定理論的形成,應該是歸功于石巢先生。
在這里,我要強調的是,田黃是從高山上滾落到田里的,它們進入田里的路徑不同,各自生成的小環境不同,表現形式也不可能一樣,有的田黃有皮,有的田黃就不一定有皮,“無皮不成田”的說法,就不能絕對化。“無格不成田”則更加值得研究了。所謂“格”就是裂痕,是高山石在滾入田中時與其他石頭碰撞出現的裂痕,如果沒有被碰撞,就不可能出現裂痕,沒有裂痕豈不更好,難道非要有裂痕才行!所以在鑒識田黃時不必死抱著“無皮不成田”,“無格不成田”不放,當心漏失寶貝。我在福州就看到許多無皮無格的田黃,都是田黃中的珍品!
記:您書中還提到了田黃石的科學鑒定問題,能講一講嗎?
王田黃的科學鑒定早在1987年時就有人提出來了。在其后的許多年里—些地礦學家都對田黃的礦物成份進行分析研究,認定田黃的礦物成份有的是純凈的迪開石或珍珠陶石,但是大部分田黃為復合性,含微量伊利石。這一點非常有意思,壽山石中只有田黃會含有微量伊利石。我在書中只是呼吁而已,因為考慮到田黃的傳統鑒定受人為因素影響太多,希望有一種科學的辦法能夠對那種信口雌黃、指鹿為馬的傳統鑒定有一種制約。現在好了,國家技術監督總局已出臺田黃鑒定的“國標”,田黃必須是迪開石或珍珠陶石。
記:這下可以一勞永逸了吧?
王:也不是,事物往往是一種傾向掩蓋另一種傾向。“國標”上講得很清楚,田黃是產于福州壽山溪坂之中的,但是,檢測者首先要知道他檢測的石頭是產于壽山的石頭才行,而很多搞礦物成份檢測的人員都不具備目測的水平,于是許多不知產于何地的帶點黃皮的石頭都被鑒定成田黃了。在潘家園的地攤上,您就可以看到很多這樣的證書,也不知這些證書是真是假,反正都是權威鑒定機構的。幾個月前,有一家雜志社請我去鑒定一塊重1100克的清代田黃,一看根本不是田黃。但人家拿到某地質大學,經“專家組及儀器檢測分析是真正的福建壽山田黃”,現已在雜志上發表出來了,其實那塊石頭,只要是稍微懂得田黃鑒定的人都看得出來,雜志上印在那兒了,你們可以去看看,但是“專家組及儀器檢測分析”都認為“是真正的福建壽山田黃”,你有什么辦法。所以我說一種傾向掩蓋另一種傾向,以前我呼吁“田黃需要科學的鑒定”,現在我要呼吁礦物檢測人員將鑒定田黃的關把得嚴一點!我在這兒要強調一點:田黃的礦物成份必須是迪開石,但礦物成份是迪開石,卻不一定是田黃!

記:那您認為應該怎樣才穩妥呢?
王:還是我在書中講的將傳統方法和科學方法結合起來。有經驗的目測鑒定人員和有一定分辨能力的礦物檢測人員聯手合作,開出鑒定證書,保證田黃鑒定的權威性。
記:您有過這樣的合作嗎?

王:有過,我是和中國寶玉石協會檢測中心的吳國忠教授合作的。有一位企業家花巨資從一位田黃收藏家手上買了一塊“白田”印章,請我們倆鑒定,經目測,石質粗松、干澀,內為大量的灰色、黃色及白色的臟點,根本沒有田黃所特有的蘿卜紋狀紋理,也不具備田黃的“細、結、溫、潤、凝、膩”的“六德”,不可能是田黃,根據其外部特征,這塊所謂的“白田”連壽山石都不是。這位企業家當著我們的面打電話給對方,對方堅持印章是“白田”,認為我們不懂。好,這下用得著科學檢測了,吳老師拿去檢測,礦物成份是綠泥石,綠泥石怎么會是田黃!
記:王先生,我在一張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說是田黃石中除了田黃、紅田、白田、黑田之外,還有一種更加名貴的“藍田”,是不是這樣?
王: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說法。我也看到過這篇文章,講得非常肯定。文章中介紹的石頭我沒有親眼看過不敢講是什么地方的石頭,但可以肯定地講壽山石中沒有藍色的品種石,也絕對不可能有“藍田”。這種指鹿為馬的說法,從學術上講是不負責任的,從利益上講很可能包含著商業動機。
當前,收藏界有一種很不好的風氣,一些收藏者總是不顧事實地無限拔高自己的藏品。而媒體的現狀是非常缺少專家型的編輯人員,何況有的編輯對藏品的真偽鑒定缺乏基本的辨識素質。所以,出紕漏的文章非常之多,不客氣地說,許多書上介紹的、報刊上發表的“精品”、“孤品”、“神品”大多數都是贗品。包括《收藏界》,我認真翻閱后,也發現刊登過某作者撰寫的不是真田黃的圖文。這些書籍的出版、文章的發表擾亂了視聽,害人不淺。當然,大多數作者都是認識問題,文章發表了,也就是讓自己的藏品提高一些地位,自己高興一下而已,對別人經濟上不會造成直接的損害。而個別作者則是有混淆是非之嫌了,因為在他文章的背后就是商業行為。前面我講的那位企業家就是從圖書和報刊上認識這些田黃“專家”的,結果在經濟上遭到了巨大的損失。
現在在收藏市場上有一種很奇怪的現象,就是收藏者都寧愿到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去淘寶,卻不愿到較正規的市場去購貨。所以我講,收藏者首先要選好市場,比如,田黃現在雖然極為稀少,但還沒有絕產,買田黃總應該到專門經營田黃的公司去買吧,如果你不去這些地方看看真田黃,卻僅僅根據一些報刊上的自吹自擂的文章走,不落入陷阱才怪!
記:王老師,謝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相信您的介紹一定會對田黃石的鑒定與收藏起到積極的作用。
王:不要客氣,我也要感謝你們,《收藏界》將田黃的鑒識、辨偽、鑒定、收藏作為一個專題進行疏理,在全國藏界必然會產生重大影響,特別是對田黃愛好者與收藏者如何辨偽識真,理性投資起到良好的促進和指導作用,因此,可以說是藏界一大幸事,也是我自己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