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同發
從上世紀80年代末在《百花園》發表第一個短篇小說《弟弟》起,這位緣于弟弟在外做建筑民工而開始關注打工一族的青年作家吳萬夫,已創作了三十多部中短篇小說及一百多篇小小說,他的筆下時時流淌著對外出務工農民的那種人文關懷與同情、理解,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小說引起社會對民工更廣泛的關注,也希望以文學改變自己的命運。他說,自己其實就是這打工者中的一員,也是一個流浪漂泊者,只不過是一個文化打工者而已。
吳萬夫早年出生在河南光山縣一個并不富裕的村子,討飯出身的父親與雙目失明的母親以他們的普愛之心和博大情懷,辛勤地哺育著8個子女。吳萬夫四五歲起就開始為自己的家庭從心理上分擔著苦難與艱辛,正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候,小小年紀的吳萬夫就想著長大以后還是當醫生吧,這樣不僅可以養家糊口,而且可以救治更多像他們這樣貧窮的人家。于是,奔著這個目標,即使家里無錢供給不得不于高中就停學的他,還是自己咬著牙自考進信陽衛校,于是,業余時間便想著寫東西換點稿費來交學費和維持生活。這時他的弟弟已遠走鄭州打工,父親因弟弟的外出而大為光火,幾天后,聽到弟弟從高高的腳手架上摔下時,父親口吐鮮血……吳萬夫知悉這一切,淚如雨下。自小對苦難的敏感,使得他因此而創作了那篇小說《弟弟》,很快小說就在《百花園》發表。不久,《阿香》又在《百花園》發表。這篇小說不久便被改編為電視劇。吳萬夫的文學之夢由此越做越大……
從衛校畢業后,吳萬夫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在小鎮上租了兩間小屋,一間開診所,濟世救人,另一間就是他的文學與生活之所,用于溫暖自己和別人的心靈。這以后,他的作品在《青年作家》《飛天》《山東文學》等數十家專業刊物發表,并被《中華文學選刊》《小說月報》《讀者》《小小說選刊》等多家知名刊物選載,還被譯到國外,并在全國各種文學獎項中獲得了一等獎、金獎之類的好名次,隨后又出版了小說集《朝圣路上》《挑著的家》。
吳萬夫的小說一直在關注自己眼里的鄉親,因為他的親人中有六七個人都在外務工,所以他的筆端更多的是寫一群生活在城市中的農民,寫他們的生存狀態、心理與生理的困惑和無奈。他希望自己的小說能引起更多的社會學者、政府官員的注意,由此能給予民工更多的同情,并為改變他們的生存狀況而做些什么。
幾年后,這位在小鎮上口碑極好的年輕醫生,放棄了從醫而徹底從了文。像當年的魯迅一樣,他認為醫學只能救一人,而文學將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他南下廣州,輾轉鄭州,再回信陽,再進鄭州,多年來,他以一個民工的身份,做過報社記者、雜志社編輯、刊物發行、圖書編輯……作為一個文化打工者,他接近那些各種行業的外出務工者,輾轉于酒店、工地、碼頭、車站……于是,《打工的駱娘》《未曾謀面的老板》《瘋狂者》等一批狀寫打工者的小說引起了文學界的廣泛關注。去年在大型文學雙月刊《清明》上發表的四萬多字的中篇小說《金小刀的一九九九》,更是以“南漂”廣州的金小刀的打工經歷,展現了當代“普通人的生活狀態和情感訴求,傳達出不可掩飾的盲目、嘈雜和心煩意亂。每個人都試圖改變自己的生活,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眼前的一切”而被推薦為刊物的封面篇目,并在卷首語中由主編配發評語。
多年來,吳萬夫的小說正是因為這樣對社會世態、人性深處的揭示,對弱勢群體的同情和關愛,也引起了不少麻煩。他的小說《惡意電話》在《文學港》和《作家天地》發表不久,一位政府官員一口咬定是寫他本人,“對號入座”,聲稱非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最后是熟人勸說,才算放吳萬夫一馬;《霍亂》發表后,當地的防疫醫生則到律師事務所咨詢,是律師的一番話才改變了他們要把吳萬夫推上被告席的初衷;《××頻道》更是捅了“馬蜂窩”,電視臺的幾位記者請來的律師,找到市委宣傳部和發表他的作品的那家晚報,興師問罪……
吳萬夫說,當年在家從醫問診,方圓多遠的人都喜歡找他看病,他知道,產生這種“效應”的原因,第一是憑借他的醫療技術和職業道德,第二就是在很大的程度上,沾了他的文學光。所以,用文學關注現實,對得起生養了他的故鄉和父老鄉親,使得他時時不忘“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的責任。如今在鄭州一家出版社打工的他表示,他給自己的定位仍是一個都市的漂泊打工者,接下來肯定還是要寫有關民工的小說,因為他太熟悉這種生活,而且這方面也大有可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