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進行曲

周海亮

車行至A城的時候，劉經理忽然想起一個幾年前的生意伙伴。他讓司機阿東把車子靠到路邊，他說我得去拜訪一下，應該需要四個小時吧，你隨便逛逛，記著五點鐘前趕回來，接著上路。然后阿東看到劉經理肥胖的身子拐向擁擠的步行街。

他們此行是為考察市場，目的地是B城，所以劉經理對朋友的突然拜訪，就成了旅途中的一個意外。阿東坐在車里抽煙，他想四個小時能做些什么呢?抽到第二支煙的時候，阿東猛然想起自己兩年前交的一個筆友也在A城。他掏出電話簿，竟然一下子翻到她的號碼。他試著給她撥電話，竟然一下子撥通了。他聽到她驚喜的聲音。

我就在A城呢。阿東說，……對，是路過，一會兒就走……能逗留四個小時……是的，四個小時。你能不能出來喝杯茶?可以?太好了。那我等你。就在……華聯商場門口碰頭吧!阿東把頭探出車外，盯著路對面的華聯商場，那里有一個巨大的掛鐘。阿東想，還有三個半小時可供揮霍。三個半小時能干些什么呢?可以喝杯茶，吃頓飯，甚至找個沒人的地方吻她一下。他知道她對他有些好感，他至今還保存著她寄來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清純迷人。他還知道她在某個公司當秘書，姓上官。也許女秘書都這么漂亮吧?他想。

刮胡子的時候，電話響了，是她。可能得稍等一會哦，她抱歉地說，剛剛來了個客戶，正好經理不在，我得陪著，經理回來后才能脫身……只能等一會了，一會兒我再給你打電話。她的聲音柔軟甜美，所以阿東只能說，那就等一會吧。

等了半個小時，仍然沒等來她的電話。他打電話過去，他說你的經理還沒回來?他聽出她的聲音明顯帶著些歉意，她說還沒有，不過我已經給經理打過電話了，經理說，半小時后應該能趕回來了。

阿東盯著華聯商場門口的掛鐘，他想就算她能在她經理回來后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他們也只剩下兩個半小時了。兩個半小時能做什么呢?只能吃頓飯、聊聊天了。他為失去一次在音樂里陪她喝茶的機會而感到萬分可惜。

他下車買一包煙，電話又一次響起，仍是她打來的。真是對不起，她說，總經理剛來過電話，說路上塞車，估計還得耽誤一個小時呢。她小心翼翼地說著，仿佛怕他生氣。這時他幾乎絕望了，他想那么他們的約會只剩一個半小時了，一個半小時能干什么呢?恐怕只能站在大街上聊聊天了。這樣想著他便有些傷心，他抓著電話，沉默。

她在那邊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偏偏這時候來了客戶。

他咬咬牙，他說干脆這樣吧，你跟客戶說經理今天肯定不能回來了，把他支走算了。她說這樣不好吧，萬一被經理知道怎么辦?他說到時你就跟經理說誤解了他的意思不就行了?……我來一次，不容易。他能感覺出她在那邊下著決心，約十幾秒鐘后，他終于聽見她說，好吧，等我，我這就把他支走。

放下電話，他長舒一口氣。

他對著反光鏡捋了捋頭發，整了整領帶。他又看了看那個掛鐘，現在距劉經理回來還有近三個小時。他想，三個小時足夠了，先喝杯茶，再吃頓飯，說不定仍然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吻她一下。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他的嘴角掛著忍不住的笑。這時，電話卻再一次響起來。他看看號碼，是劉經理打來的。

你在哪?在車上?好，好。劉經理說，等著我啊，我馬上回去，咱們接著上路!

不是……要等到五點鐘嗎?還有近三個小時啊。阿東愣住。

是這樣。劉經理說，我的朋友不在。他的秘書上官小姐告訴我，他今天肯定不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