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瀅
一個春日的黃昏,全城的人都在議論一個話題:一個在中越戰爭中從越南換回的戰俘,用斧頭連傷了本村數名婦女和兒童后,帶著斧頭跑了。一個罪犯的逃跑讓整個城市的神經都繃緊了,送孩子上學的家長比平時多了一倍,店鋪也都早早關了店門。
恐慌,全城人的恐慌。人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脆弱到了不堪一擊的程度。直到警察抓獲了那位經司法鑒定確認的精神病患者時,提心吊膽的人們才松了一口氣。
一個精神病患者就引起了全城人的恐慌,如果本?拉丹的恐怖組織或者一個更大的災難出現在中國,中國人將如何面對呢?
當一種未知的、后來被確定為“非典”的疾病在中國出現,并迅速曼延到30多個國家時,人們簡直感到世界末日來臨了:平日里摩肩接踵,人流如潮的北京長安街,突然間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濟南一婦女因懷疑自己得了非典,擔心無錢醫治,跳進了黃河;在公交車上只要咳嗽一聲,人們便急退數米;全國出現搶購風,一瓶售價4元的84消毒液賣到20幾元,山西太原一棵大白菜賣到30元,食品、藥品價格風漲,不法商人大發國難財……
北京,一個很神圣的名字。因為生活在皇城根下,無論是北京人還是客居北京的人都自覺高人一等。北京人數百年養成的傲氣,在非典時期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人們見到北京人都避而遠之。一位在北京賣文為生的朋友途經濟南,回到了家鄉,第一站便到了我的辦公室,當我辦公所在的賓館負責人得知客人來自疫區北京時,馬上讓客人離開。之后,派人到我的辦公室滿屋噴灑84消毒液,其實,我的朋友已離開北京半月,過了非典病毒的潛伏期了。當晚,我們在一家大酒店為朋友接風時,誰也不敢提客人來自北京了,酒店的老板如果知道了,我們的飯也就吃不成了。這次吃飯的結果,一位朋友被家人關在了門外,只好在辦公室里呆了一夜。在非典和友情面前我們選擇了友情。
人們在非典的恐慌中,是一種對非典的模糊的恐懼,因為人們確信,患了非典必死無疑,醫護人員患了非典都無法醫治,何況百姓。人們對非典的恐懼是一種基于對它不認識的心理,怎么發病,怎么傳播,沒有確切的定義,有的說高燒,有的說咳嗽。得了感冒恐怕被隔離也不敢到醫院就醫,在電梯間遇到生人,甚至不敢呼吸。杯弓蛇影,謠言四起,在傳聞中人們的恐懼進一步擴散,傳聞的擴散,反過來又加劇了人們的恐慌,這種惡性循環,最終導致了更大的恐慌。
非典時期,隨處可見擺供桌燒香燒紙送瘟神的。有位老太太一邊燒紙一邊念叨:“非典,您老人家走吧,我們這里窮,您到美國找布什去吧!”若在平時這是絕對的笑話,可在此時,一切都是鄭重其事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人們在老太太的念叨聲中虔誠地下跪磕頭……
生活在社會低層的百姓,時而由恐慌引發騷動。被隔離人員險些被人放火燒死;某地因設立隔離非典人員醫院引發村民鬧事,打傷政府官員……處于恐慌中的人們失去了理智。
寫到這兒,突然想起了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一個畫面,當輪船即將沉沒時,乘客都在紛紛逃命,輪船樂隊的演奏員卻視若無睹,仍舊沉浸在樂曲中,似乎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或許他們明白,加入了恐慌的人群,會加速生命的消亡。
(責編/孫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