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貓在兩年前的一個秋天相遇于某美女編輯的飯桌上,如果兩個男人在僧多肉少的時候沒有掐起來,那說明他們具備起碼的謙讓,這種品德對許多自恃清高的人來說是多么的可貴。酒足飯飽之后,老貓毅然決然地放棄了陪美女逛街的機會,陪我蹲在秋風凜冽的西單圖書大廈門口,同品一盒香煙,共賞一街美女,然后像武俠小說里江湖上的浪子一樣,電話沒留,抱拳道一聲珍重,作鳥獸散了。
世界很大,江湖很小。有一陣子我發了狂想,指望靠碼字賺個百八十萬的供樓養車,玩了命地給祖國各地的報紙寫稿。沒成想,老貓也與我一樣,樹立了這個遠大理想。在紛飛如雪片一樣寄來的樣報里,這個曾與我有一面之緣的哥們,不是在我腳下,就是在我頭上,要么就是比肩為鄰,如影追隨。直到今年春天,萬物萌發春意盎然的時候,我們再次在一家出版社的辦公室里見面的時候,彼此看著因為長期敲字而飽受摧殘的手指,不禁惺惺相惜:賣文如賣身,奴家已老矣。
在見到老貓之前,我已經做了人生當中一個最大的決定,從此一步跨出職業圈,不再為人打工,充滿雄心壯志,想干一點自己的事業。可是,在家沒呆夠三天,又忍不住無邊的寂寞,于是便在老貓的辦公室擺了一張桌子,和他共同戰斗。
我一度很納悶,比如在一個淫雨霏霏的日子,放著一個在家中品茶看碟的好時光不享受,偏要惦記著那間昂貴且簡陋無比的辦公室,一準要帶上雨具背上電腦包千里迢迢地趕去,比以前上班的時候還要積極。而通常在我狼狽地推開房門時,總會看見老貓窩在他的電腦邊奮筆疾書。現在我方明白,那個時候,我們就頗有了些天涯淪落的意思,除了彼此鼓勵支撐,已經別無選擇。
我和老貓的辦公室成了朋友聚會的集散地,大家無不乘興而來盡興而去,也留下不少逸事。去飯店吃飯,我們通常按人數確定規格、標準,比如飯錢需要200大元,我們便說,這頓我們吃1000字,如此類推,吃100元則是500字。時間長了,飯店的服務員都知道了我們點餐習慣,“幾位今天打算吃多少字?”
可惜沒過幾個月,國際飯店昂貴的租金便將我們本就單薄的錢包剝削得鮮血淋漓,只好揮手作別。
此前,我們曾志得意滿地打算租下國際飯店后面的那間餃子館開酒吧,我們曾浮想聯翩地設想在遠郊的原始森林里蓋幾間簡易房作辦公室,并且在院里養幾頭豬,幾只雞,隨吃隨宰……
老貓曾是暢銷書作家,最近又新出了本書,希望這本書能再造佳績,到那時,狠吃一萬字那是避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