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眷戀著你的優雅,向往著你的悠遠,可設計你的究竟是誰?
很小的時候背古詩,總是誤解其意。“千巖萬轉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我覺得詩人一定是在亂石和花叢中睡著了,但書中的解釋是“迷戀著花,倚著石頭,天已晚了”;“虎鼓瑟兮鸞回車”,我認為是老虎彈琴,鳳凰回到了車里,實際上“回車”是駕車的意思;“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我的理解是寒江上的風和江面上的火,對著發愁,難以入眠。沒有向大人追問詩句的意思,只是隱約地覺得很美,這就夠了。
誤解過的詩,不止以上幾句,如今再找出來,腦子里便會出現正確的解釋。終于知道了正確的答案,可心中兒時的清風明月還在,暗自感嘆幻想中的美麗,無論真與否,美的真諦令人回味不已。
古城,撫摸著你的城垣,捧著你的黃土,可建造你的究竟是誰?
“斷竹,續竹,飛土,逐肉。”“行道遲遲,載渴載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詩經》《尚書》讀了幾句,就沒再讀下去,想要喊出樸拙、渾厚、簡單、自然,剛一開口,就被融進了土里。最后一眼,竟是這沒有字的木樁,沒有染過的土布。我知道了,我原本和它一樣,不是一只精美圓滑的瓷花瓶,而是一只土陶,和它一起被埋過,在那個久遠而神秘的地方。
是的,只要有祖先在,有厚厚的黃土在,我們就會感到特別的踏實。
古城,傾聽著你的聲音,觀望著你的容顏,可感嘆你的究竟是誰?
“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古人寫的詩,有月,有水,有光,有影。周圍安靜異常,人也變得格外敏感。東坡把酒問月,太白人影共舞,三“人”對飲。杜甫的眼前一片漆黑,卻看到了江面船只上的燈光。我想,江面也該是被照亮了的。林逋在自家的小院里種了幾株疏梅,傍晚時溜達,看見了清清的溪水,也該是滿意地笑了。似乎張繼最可憐,對著霜天冷月,寒江漁火,烏鴉又偏偏叫上幾聲,古寺的鐘聲敲響了,不覺愁上心頭。
靜聽天籟,我寧愿沉醉。
古城,歲月帶走了你的容顏,卻帶不走你延續的靈魂,可改變你的究竟是誰?
《楓橋夜泊》變成了情思愁緒,《蒹葭》改成了電視劇的主題曲,《明月幾時有》也浮于半空飄來飄去。
古人留下的財產為我所用本無可厚非,但好像這種改變總有些不對勁兒,這些詩恐怕用得不合適。
數年之后的古城將走向何方,人類的歷史丟不開祖先的魂。沉重地走在黃土之上,穿梭在風塵中的古城中,故事不會停止,我們的腳步也不能停止。
【作者系河北省辛集中學學生,指導教師:曹保順】
點評
初讀此文,覺得文章結構甚為嚴謹,作者由“古城,眷戀著你的優雅,向往著你的悠遠,可設計你的究竟是誰”而“古城,撫摸著你的城垣,手捧著你的黃土,可建造你的究竟是誰”到“古城,傾聽著你的聲音,觀望著你的容顏,可感嘆你的究竟是誰”,再到“古城,歲月帶走了你的容顏,卻帶不走你延續的靈魂,可改變你的究竟是誰”,層次分明,渾然一體,僅此而已。
但讀第二遍時,感覺就不一樣了。這里的古城豈止是一段城垛,一座廢墟?它是中華民族文章得以傳承的魂,是文化之魂、精神之魂!只要這種精魂不倒,我們的國家即使遭到異族的欺凌,我們民族的脊梁也仍然是堅挺的。但我們不無遺憾地看到,我們的后代在戲說與演義中不知不覺地消解了這種精魂,只留給我們一些淺薄與無聊!但愿這些不肖子孫能清醒過來,還我們的古城以歷史感與厚重感。
【特邀點評:洪方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