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肝接福

2004年金色九月，一場秋雨過去，大地濕濕漉漉，散發出泥土芳香。今秋的好墑情，預示著來年的生機和希望。

8月31日，我乘太原——北京的航班，飛向白云藍天。帶著人間的情，尋找上帝的愛，不到一個鐘頭，降落在首都機場。在山西駐京辦事處同志的陪同下，穿過長安街，越過五棵松，踏上永定路，進了武警總醫院，準備做肝臟移植手術。

這是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大挑戰，說徹底一點，我將要過生死關。

我本是膽量不大的人，平時連打針都害怕，哪里還敢去換肝？世界上許多事情都是逼出來的，大約在十年前，我在基層工作時，不慎染上乙肝。那時工作太繁忙，顧不上管它，延誤了治療的良好時期，發展成肝硬化。近年來，山大一院精心治療，控制了病情。由于肝硬化是源發性，多結節，此起彼伏，時好時壞，把我這個“鐵人”打垮了。老伴為了保護我，有病則忍，犧牲了自己，使我痛斷肝腸。孩子們剛沒了媽，爹的病又緊張起來，姐妹們的神經都快要崩斷了。如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后果是不堪設想的。十年的病痛使我深深領悟到，治表不如治本，零星治不如集中治，長痛不如短痛。不能再猶豫了。

手術的前一天晚上，我想過了人生的所有問題，也給孩子們做了交待。大夫送來安眠藥，讓我好好休息。我干脆豁出去了，自己是學哲學的，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是無所畏懼的，無限風光在險峰，在生命問題上也需要一搏。我沒有吃藥，大睡一夜，簡直有點發傻了。

9月9日是個好日子。手術就在這天進行。肝臟移植是術中之“最”。異體移植最復雜、最細微，風險也最大。一般要用10個小時左右，有的多達20個小時。我今年67歲了，還有糖尿病，能否經得起這么大的震動，許多人為我捏著一把汗。準許是上帝的保佑，經過整整9個小時，手術獲得了巨大成功。肝源好、修理細、換肝快、出血少，每個環節都順利。我像做了一場夢，不知不覺地過了大關。蘇醒過來，我已在監護室，神志很清楚，睜開眼第一句話說：“謝謝大夫，您們辛苦了!”多少擔心，多少牽掛，化成了多少祝福，多少歡笑!

奇跡是人創造的。肝臟移植，經過手術、監護、理療、復查四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聲望很高的技術帶頭人，每個帶頭人都帶著出色的醫護人員，形成一個“人才鏈”。他們以一流的技術、一流的設備、一流的服務，保證了手術的質量與安全。

以著名肝移植專家劉振文主任為核心的技術精英，是手術成功的關鍵。劉主任親自為我的手術主刀。他用高超的技術和高度的責任心，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同臺手術的主治醫師劉煜、主管醫師王建立和范寧大夫，三人組成我的醫療小組。他們都是三十出頭的少壯派、主力軍，人文行醫，淡泊名利，埋頭苦干，百問不煩，是患者的知心朋友。麻醉師韓曙君、寧鵬，用藥神準，這么大的手術讓我毫無痛苦；取肝醫生朱曉丹、靳和平，修肝醫生牛玉堅、關兆杰，還有護士同志們，為手術做了大量默默無聞的工作，確保手術萬無一失，功不可沒。

監護室是手術成功的“安全島”。術后許多不良反應都要在監護室觀察處理。我是特護病人，全天24小時醫護專管。身上插著十根管子，麻醉過后渾身疼痛難忍。主管醫師姚冰和護士們及時處理，保持了體溫、脈搏、呼吸、血壓的穩定，減少了許多痛苦。韋中余主任長期從事重癥監護工作，具有臨床急救、復蘇、搶救方面的豐富經驗，是患者的保護神。他們像戰士上戰場那樣，夜以繼日，沖鋒向前，勞心勞身，異常辛苦。一般情況下，術者要在監護室住5—7天，我只呆了5天，平安度過了危險期。

生氣勃勃的護士站，是肝移植的基石。特別是術后，全在于護理，護理工作跟不上，手術再好也不行。我從監護室回到病房，環境清凈、親切、溫馨，大有“解放”回家之感。護士長張向蘭，護士的好領班，主任的好助手，里里外外都操心，有條不紊，是個“紅管家”。她帶領護士姐妹們，視病人如親人，日夜操勞，精心護理，溫暖了病人的心。護士站王紅、李洪苓、楊欣欣、李黛、楊春艷、孫萍、田楊、張娟、原海見、胡曉芹、海靜、張婷婷、杜靜等28位護士，她們被夸為移植科的“警營金花”。

強化復查是鞏固手術成果的有效措施。醫院設有移植復查門診，由陳新國副主任專門負責此項工作。出院以后，我定時到門診部復查，陳副主任認真負責，當日作檢查，當日告結果，隨時調整藥量，保持了各項指標的穩定，復查門診成為患者的康復中心。

這次換肝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斗。一把神刀闖開了更廣闊的藍天，任我自由飛翔。中共山西省委老書記胡富國，欣然命筆，書寫兩個條幅：一條上寫“神手”，贈給劉振文主任；一條上寫“神奇”，賜我留念，高度贊揚了手術的成功。美國明尼斯達州肝病專家李慶生先生肯定地說：“這在美國也是高水平，無可挑剔。武警醫院大夫了不起!”

昨天的痛苦，今天的神奇，都是健康的好教材。改革開放，振興了國家，發展了醫學科學。我們趕上了好時期，進入新世紀，對待疾病，要有新的觀念和防治的正確態度。

1．要相信科學，敢于應用科學技術的新成果。時代前進了，科技發展了，戰勝疾病的辦法也多了。重要的在于信息、認同與汲取。

我初得肝病，認為自己身體強壯，可以頂得過去。從基層回到省級機關之后，覺得治療條件好，用不著擔心。發展成為肝硬化，一度茫然。后來曾滿懷信心，找過一位宣稱包治肝硬化的中醫老先生，結果令人大失所望。人常說，得病亂求醫。亂是自己造成的。亂就亂在不能以唯物主義的態度正視現實，沒有根據發展變化了的情況，及時采取有效措施。麻痹大意，思想盲目，固執己見，跟著感覺走，這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現在醫療事業發展很快。國際上科學技術的接軌更加廣泛，世界上一些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和技術，在我們國家已經引進和推廣。這是時代進步的產物，患者的福音。我們國家肝臟移植，六七十年代起步，八九十年代發展，進入21世紀已經成熟穩定。我們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不失時機地運用科學技術的新成果，有效地同疾病作斗爭，用科學指導我們的新生活。

2.肝臟移植是武警總醫院名副其實的“精品產業”，劉振文主任是我國肝移植戰線上的一面旗幟。

對患者來說，到哪個醫院，誰來主刀，是生死攸關的選擇。過去我孤陋寡聞，不知道武警總醫院開展移植肝臟，更不認識大名鼎鼎的移植專家劉振文。在一位熱心人的指點下，我冒然闖進他的門，熱情的態度感動了我，清晰的見解吸引了我，還給了我兩張肝移植手術的光盤，讓我了解和定奪，心里有了些底數。

住院期間，我親眼看到幾乎每臺手術都是劉振文主任主刀，是個大大的忙人，眾口交贊的奇才。政治強、技術精、作風過硬，手術以“穩、準、快”著稱，是武警總醫院獨一無二的一把神刀。

時下，給大夫送“紅包”久禁不止。有些患者給劉主任去送“紅包”，他不僅不收，還給病人送溫暖，借給貧困地區的病人3000元。他以技術的威力，人格的魅力，管理者的親和力，吸引了大批患者。大江南北，歐亞美洲，慕名前來，問醫求術，絡繹不絕。肝臟移植成為武警總醫院的“名牌產業”。

在劉振文主任的帶領下，一批具有現代技術水平的醫護人才迅速成長，良好的醫德醫風已經形成。兩年來，共做肝臟移植手術250多例，年齡最大的72歲，最小的4歲。廣大患者危急而來，高興而去。手術成功率、成活率都是國內一流水平。據業內人士說，他們可排在全球肝移植百強之列。武警總醫院真正成為“部隊滿意，百姓放心”的好醫院。我給劉振文主任書寫了一張條幅：“一把神刀闖天下，德高術精創名牌”。名醫創名牌，精品興產業，警風帶院風，同源為人民?！叭齻€代表”的重要思想，在武警總醫院開花結果。

3.黨情、友情、親情是戰勝疾病的巨大力量。人都是在一定的社會環境下生活。一個人在健康的時候，特別是擔負一定領導職務之后，個人的不少事被別人承擔，困難不易顯現。一旦離開權力中心，回歸百姓，更加需要社會的關愛。黨性、人性，包括良心，都要受到檢驗，對身體健康有直接影響。

我患肝病十年，無論在職、退休，黨和人民給了我許許多多的關懷。省委書記、省人大主任田成平，省委副書記、省長張寶順，在京看望我并合影留念。住院前，張省長接到關于我赴京治療的報告，立即批示：切勿延誤。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協14位領導京城看望；省委辦公廳、省政協辦公廳、衛生廳、財政廳，給予大力支持。山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領導，多年來一直關心，這次看病，先后兩次派醫務處主任郭述真、B超專家郝曉云，同我一起到北京、天津檢查治療。省直機關和忻州市縣一些領導，專程來京問候；還有不少朋友鼎力關照，京城送溫暖，倍感親切。山西駐京辦事處主任崔永柱、黨委書記李亞新親自過問，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做手術那天，省委副秘書長王進喜，老干部處長趙懷興，省政協副秘書長閻潤德，學宣委副主任郝中樹，山大一院黨委副書記、傳染科主任趙龍鳳，外科主任趙浩亮，山西駐京辦事處副主任郭海仙，還有忻州市縣的同志，專程到醫院護慰，給了我很大鼓舞。

京城一些老領導、老朋友，關鍵時刻伸出了友誼之手，起了關鍵作用。山西省委老書記胡富國，以深厚的感情，急我所急，出主意，想辦法，排憂解難；張本亭副院長，肝膽相照，竭盡全力，急事特辦，幫助解決了根本性的問題；我國著名肝病專家、北大人民醫院教授陶其敏，關心備至，指點迷津。人間自有真情在，點點滴滴花盛開。

武警總醫院對地方干部群眾尤為關心。楊造成副院長親自安排過問；政治部李文紅主任病房探視；醫務科侯世科科長從始至終協調落實；保衛科包彥華科長直接參與換肝事宜。武警總醫院移植科每一個醫生護士、每一個醫療環節，都為地方干部群眾大開“綠燈”，表現了子弟兵可貴的魚水之情。

我的子女和侄兒男女、外甥、表弟妹們，以及我身邊的工作人員，與我心連心、共患難，每一個關鍵時刻都離不開親人啊！

總而言之，組織的溫暖、朋友的幫助、子女親戚的真情，匯成了巨大的熱流，呵護著我，戰勝了疾病，獲得了新生！

4．建議肝移植盡早列入醫保范圍。我們國家腎臟移植開展得比較早，人數也比較多，已經列入國家醫保。近十多年，肝臟移植進展很快，全國已有3000多例，而且成功率、成活率都很高，此項技術已經成熟穩定。現在傳染病占全國病人的15%，肝病人數居多。因傳染病而死亡的人，占全世界死亡人數的25%，肝病的比例不小。危害甚大，民之疾苦。建議政府盡快將肝臟移植列入醫保。據我所知，有的省、市已經列入，望在全國普及。

出院兩月來，痛定思痛，心潮涌動，小詩抒懷：“跨越生死門，春風吹又生，思之淚欲墜，歡笑不成聲?！蔽壹皶r調整心態，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以保健為中心，不該管的事不管，不該問的事不問，可以承擔的事，量力而行。

最近，經省委同意，我將應邀出席中國扶貧開發協會代表大會。學習貫徹溫家寶總理和回良玉副總理關于對中國扶貧開發協會工作的重要批示，動員全社會力量，進一步搞好我國扶貧開發事業。根據我的情況，本已重任不宜。但是，中國扶貧，匹夫有責。我在省地市縣工作幾十年，大部分時間沒有離開農村工作，對扶貧事業一直是關注的、有感情的。信任與重托比什么都重要。我要從實際出發，做力所能及的工作，有一份熱，發一份光，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回報黨和人民對我的關懷！

2004年12月28日于北京

（作者曾任中共忻州地委書記、山西省政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