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不少人像我一樣,耳邊一定聽了不少關于摩梭人“走婚”的真真假假的傳聞。你如果抱著獵奇的想法去瀘沽湖,定會失望而歸。事實上,瀘沽湖并不像我們有些人想像的那樣,仍然是鶯歌燕舞的“女兒國”,甚至把那里想像成一個世外桃源般神秘而又開放的世界,以為到那里一游,說不定還會有風流韻事發生。
從麗江到瀘沽湖中間要翻過兩座大山三座小山,沿途能看到陡峭險峻的金沙江大峽谷和滔滔奔流的金沙江。車子行在盤山公路上,一邊是高大的山,一邊就是深深的峽,隔著車窗我向下看了一眼,就感覺到頭暈目眩,不敢再看。但見那開車的司機,卻是神情輕松,還哼著小曲兒,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遇到急轉彎他猛打方向盤,車子也沒減速,也聽不到他鳴笛警示對面來車。車出麗江不久,就遇上了大霧,云遮霧罩,山都隱在霧中。看不到什么風景了,我只好閉上眼睛,心里在祈禱老天保佑。
(貼士:去瀘沽湖山路多,路況不是太好,暈車者應帶上暈車藥和備上厚衣服,因為那里早晚溫差很大。)
本來,作為納西族一個支系的摩梭人,一代代生活在瀘沽湖邊,母親點燃炊煙,女子們佇守花樓,男人們暮投晨歸,他們把寺廟修起來,聽風敲響銅鈴,鼓起經幡,他們唱著情歌,跳著鍋莊舞,在湖水里清洗著美麗的容顏。直到上世紀30年代,一個名叫洛克的美國學者第一次踏上這片圣潔的土地,他深深地感嘆這塊土地是“上帝創造的最后一塊地方”。瀘沽湖以及生活在它懷抱里的摩梭人從此開始一天天揭去神秘的面紗,漸漸被世人所知。
到瀘沽湖已是黃昏時分,我們入住的賓館叫扎西賓館。摩梭人住的房子叫木楞房,幾幢木楞房就拼成一個大四合院。扎西賓館也是這樣的木楞房組成的,它是兩層樓的房子,建在一處坡地上,房子全部用木料建成,連房子中間的隔墻也是薄薄的木板,從走廊里走過時,木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們要去湖邊的村子里參加晚上的第一個項目——篝火晚會。這個村子叫落水村,聽說是瀘沽湖主要的景區,車子開到湖邊,看見三三兩兩穿著艷麗裙子的摩梭女孩子向村子里走去,湖邊有新建和正在建設中的木楞房。
這是一個大院子,四周是一排排的長凳子,中間是一個稍高的臺子,臺中間立著一口鍋,已經壘起了層層的木柴,正等著點火燃燒,而大音箱里放的卻是韓磊的歌:《向天再借五百年》。此情此景,我怎么聽這支歌怎么覺得有些滑稽,有些不倫不類。
笛子和蘆笙吹響了,篝火點燃了。幾個摩梭的歌手開始唱起他們自己的歌,從容的音節,悠長的旋律,高亢自然的嗓音,我聽不懂歌詞,但我能聽得懂這個民族借歌聲表達的情感。讓我覺得掃興的是他們在唱的時候,不時穿插著我們熟悉的流行歌曲。
篝火晚會的高潮終于來臨了,那就是游客和摩梭主人共跳“甲搓舞”。“甲搓舞”又叫“鍋莊舞”,“甲”是美好的意思,“搓”是跳的意思,意為選取美好的日子跳舞。相傳古時候,當外族入侵時,摩梭人部落首領發動部眾,在寨子門口燃起篝火,人們圍著篝火踏歌起舞,以壯自己的威風。打退敵人后,又為勝利而慶祝,跳者舞步齊整,手腳一致,邊跳邊吼出“喏——喏”的呼喊聲。穿著各色衣裙的姑娘們,手挽著手也下了場,隨著笛聲舞手踏足。這時,圍觀的游客也紛紛加入了跳舞的行列,前后相接,場面極為壯觀。我一個人到了湖邊,這里很安靜,湖面上泛起點點星光。往遠處看去,一彎月亮掛在高邈的天空,湖對面一個個村落燈火閃爍,那是屬四川省的摩梭人,楊二車娜姆就是從那里走出去,走向世界的吧?
(小貼士:瀘沽湖是少數民族聚居區,參加晚會或到家里做客,要提前向導游問清禁忌和禮節。)
篝火晚會結束,回到房間里,我和黃還有另外兩個同團的女孩子一起到了賓館大門外,見有一家小小的燒烤店,在這里我們認識了女老板拉姆。拉姆不是本村人,她是永寧鎮上的人。我要了酒肉,拉姆在旁邊烤著,我和黃喝著啤酒和拉姆聊了起來。我問的還是最想知道的“走婚”習俗。我說:“你們現在還走婚嗎?”“走呀。”拉姆很爽快地回答說。“那你的……”我話還沒說完,拉姆就接過了話,她說:“我的阿都他在鎮子上,不在這里。”
她告訴我摩梭人“走婚”的事情,她說我們最不高興的是你們外地人對我們這里的誤解了。我們“走婚”,又叫“阿夏”婚。阿夏是摩梭男子稱呼女情人時的叫法,女的叫男的“阿都”。“走婚”,說簡單點也就是男不娶女不嫁,雙方各自生活在自己家里,男子夜里去早上回。但是“走婚”也不是想和哪個就和哪個走,不是亂走的,有的男人一輩子只和一個女人走,要是想換走婚對象,也得和原來的分手了才行,很少有同時走幾個的。只是我們雙方合不來就分手,然后各自再找,沒人干涉,不會像你們漢人,不想分手就纏住他。”
正說著,外面進來一個穿裙子的女孩子。臉蛋白里透紅,不像高原上人的臉那樣黑紅色。“她是我表妹。”拉姆說。
女孩子在里屋換掉裙子出來,我問她:“你多大了?”女孩子笑說:“十八了。”“那就可以走婚了吧?”黃問。
“可以了呀。”拉姆說。和我們一起來的一個女孩子開玩笑說:“你看看我們這兩個哥哥,你要走婚找哪個呀?”
我沒想到女孩子大大方方地指著我說:“他。”和我們一起的女孩子們夸張地大叫起來,慫恿她說:“那你和我們這位哥哥喝杯酒。”
女孩子真的把杯子倒滿,舉到了我面前。拉姆在旁邊笑著說:“你可不能不喝呀。我們阿妹看上你了。”
我一連和那女孩子喝了三杯啤酒,便不敢再喝,我對拉姆說:“不喝了,再喝就醉了。”匆匆結過賬,逃也似的離開了燒烤店。回頭看看,女孩子看著我笑,臉像一朵花,卻不知她是在笑我什么。
(小貼士:瀘沽湖土特產中有一種“豬膘肉”。去內臟,加大料縫好、鹽腌制而成。味近似于臘肉和火腿,肥而不膩,有營養。)
第二天,我們到了瀘沽湖邊。湖邊已挨個停了好多小船,那是瀘沽湖特有的豬槽船。關于豬槽船還有一個美麗的故事,在過去,這里是一片村莊,那時還沒有湖泊,有一年突然山洪暴發,洪水洶涌而來。村子里有個母親剛好在喂豬,兩個年幼的孩子在一旁玩耍。母親見洪水沖過來,她急中生智,把兩個孩子放進豬槽里,兩個孩子得救了,母親卻葬身水底。為了紀念那個拯救了孩子的偉大母親,瀘沽湖邊的摩梭人直到現在仍然用豬槽船在湖邊勞作。
瀘沽湖由斷層陷落而形成,因為身處高原群山之間,未受任何污染,湖水清亮透明,波光瀲滟。劃船的是兩個摩梭女,二十幾歲的模樣。我們坐好后,兩人一前一后劃著槳往湖中央一個小島駛去。此時,天空湛藍,白云飄浮在湖中,遠看水天一色。太陽剛出來,霧靄煙霞,湖水如染。湖中是一船一船的游人,和我們相隔不遠是兩個摩梭小伙在劃船,其中一個小伙對著我們這船大聲唱起來:“見過世間萬朵花,沒有我別在心口的這朵好。見過世間千萬人,沒有我阿夏一樣的人。經歷的千難萬難忘記了,忘不了你的深情厚誼。”我們船上的人對兩個摩梭女說:“和他對。”船尾的一個年紀稍小的唱起來:“阿哥呀阿哥,月亮還在東山上,你可以慢慢地走,你為什么那樣匆忙?”歌兒剛唱完,我們一船人一起叫起好來。
我們上的島叫里務比島,島上有一座兩層樓的經堂,紅墻綠瓦,飛檐斗拱。經堂后是永寧總管阿云山的墓,我在有關記述美國學者洛克的文章里得知,上世紀三十年代,洛克到瀘沽湖來,成了阿云山總管的貴客,總管給洛克找翻譯、向導,給洛克的考查提供了很大的方便。阿云山總管死后,就葬在瀘沽湖中央的小島上。站在島上,只覺青山似黛,蒼翠欲滴。再看山下湖水浩蕩,豬槽船來往如梭,情歌互答,真有別有天地非人間的感覺。
因為山路險峻,我們必須中午前離開,不然天黑了走山路太危險,就趕不回麗江了。匆匆結束在瀘沽湖的游覽,我們踏上了返回的路。車子路過扎西賓館,我看到了昨晚吃燒烤的那個小店,我想起拉姆和她那漂亮的表妹,那個我不知道名字的摩梭女孩。但沒容我多想,車子已風一般駛過。
再見了,美麗的瀘沽湖,謝謝你給我留下了這段夢幻般難忘的經歷,仿似游弋于人間天堂,多姿而芳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