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這夜的說與不說

3年前，在我剛剛黯然結束了一段戀情時，陳銳不經意地走進了我的生活。在一次舞會中我們不期而遇。他瘦長的個子儀表堂堂，一身黑色的西裝，臉上帶著斯文的書卷味和大男孩的靦腆。

跳完舞，陳銳很紳士地提出送我。他沒有直接送我回家，而是將我帶到一個荷香四溢的湖邊。不知為什么，第一次和陌生男人離家，我卻有一種特別安全的感覺。我告訴他前男友張強去了法國后就沒有再回來時禁不住流淚了，他掏出一塊整齊的男用手帕為我拭淚，手帕里散發出的淡淡的薄荷香味使我安靜而釋然。

我們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戀愛。在訂婚的時候，陳銳將一枚白金戒指套在我的手上說，許個愿吧，然后我們都閉上眼睛。交換誓言的時候，他說：“我許愿：用全部的生命來愛你。”

我說：“為愛保持一個小小的空間和秘密。”陳銳聽后，臉上有一種悵然若失的表情。在他的辭典里，相愛就是要對方毫無保留。而我是現代女性，我懂得幸福的原則是保留自己的空間與獨立。

惟一讓我暗暗不快的是，我的過去是陳銳最關心的話題。他關心張強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他還問起更多的細節，例如他吻過我沒有；他是否和我有過親密接觸……每一次，我都半真半假地說些俏皮話，使他總也拿不準我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什么。我深刻地記得苔絲姑娘的故事，善良和誠實并不永遠帶來好運，尤其是女人的過去。

我發現，其實陳銳是個很保守的男人，我愈是回避的事情他愈是想知道，而且漸漸地這些事情使他變得憂心忡忡。

新婚的日子愈來愈近，陳銳卻被調到海南去完成一項工程，實在忍不住思念之苦的我請假到海南去看他。有一天在沙灘上相攜漫步，涼風拂面，海波輕柔地舔著我們赤裸的雙足，讓人感到那一刻美好極了，我們禁不住在沙灘上嬉戲起來。一不小心，我摔在沙灘上，渾身打得濕透，趁機將他也拉倒在水里，我們開心地大笑，相互吻得嘴里充滿了咸咸的海水和泥沙。我們像兩條泥鰍般纏在一起，身體深陷在沙灘里，有一種愛得天昏地暗的瘋狂。那一夜，我們第一次偷嘗了禁果。

然而，當我們回到房間后，陳銳盯著我的眼睛問：“你和我是第一次么?你做愛時為什么不閉上眼睛，你為什么不像個淑女般拒絕我呢?”我氣惱地叫嚷道：“你為什么寧可我虛偽地假裝淑女，也不愿看到我是如何愛你的?愛就是全部地付出，是不計較得失的。”

“那你和張強呢，也是這樣不計得失么?”他的質問顯得耿耿于懷。

“隨你怎么想吧!”我氣憤地摔門而去，第二天就乘上了返程的飛機。整整一個星期我們都沒有通電話。我傷心地想，如果一個男人如此斤斤計較于我的過去，如果我們之間總有這樣一個陰影揮之不去，那么幸福的生活是永遠無法觸及的，與其那樣不如早點結束。

一個月后，陳銳回來了，他來到我的小屋滿臉痛苦不堪地說：“我愛你，所以我才那么在乎你。原諒我，行么?”看到他那副深受折磨的樣子，我心軟了。

婚禮如期進行。鬧過洞房后，滿屋的喜慶氣氛里，我們躺在床上聊天，陳銳又用一種不甘心的眼光看著我。“瞧你在婚禮上說得多么理直氣壯，其實，只有我是你的惟一，而你……”他又老調重彈了。我哭笑不得，想了想，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有一個老和尚帶著小和尚去化緣，路過一座橋，橋上只能走一個人。當他們走到橋中間時，發現對面走來一個少婦，這時，老和尚已無路可退，便抱起少婦將她送回橋的那一頭。之后繼續上路化緣。又走了一程，小和尚突然問老和尚：‘師傅，出家人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么?你為什么還抱那個女人呢?’師傅聽了大笑起來：‘你是說那個少婦么，我早已放下了，你怎么還沒放下呢?’”

講完這個故事，我和陳銳笑作一團。笑過之后，陳銳陷入沉思中，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說：“謝謝你，冰兒，這也許是我聽到的最完美的回答。”

放下之后，陳銳成了世界上最溫柔的男人，我們身心相融地進行了一次最親密的愛的儀式。從那以后，我們彼此再也沒有計較與猜疑，陳銳每每說：其實真正幸福的，不是娶了個純潔得一塵不染甚至不諳世事的女人，而是娶了一個善用智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