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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長書

2005-04-29 00:00:00袁筱一等
讀書 2005年9期

存在著,僅此而已

袁筱一

到了薩特的一百周年,突然間聽到了一些關于薩特的聲音。感覺像是他沉寂了一段時間,又被人挖出來說:瞧,他還沒有過時,薩特的世紀仍然沒有過去。可是真的沒有過去嗎?走進書店,發現薩特的身影其實已經變得很淡薄,被淹沒在色彩繽紛的圖書的春天里。我買到的幾本都很舊,一本是他的文論選,另外一套是上下冊的《辯證理性批判》。在哲學社科類的書架上,轟轟烈烈地賣著后現代,賣著解構主義和詮釋解構的林林總總。

與遺忘抗爭,也許大多數人的結果都是如此。他曾經在很年輕的時候焦慮,自己的書到了下個世紀是不是還有人理會。他知道生命有限,即便介入過當時最讓人憂心忡忡的冷戰問題,即便介入過阿爾及利亞的戰爭,事情終究還是過去了,而且在走進歷史的時候,作為事件,幾乎不會出現他的存在。那么,他的存在消失了之后,應該用哪種形式、又是銘刻在哪里?他焦急地尋找著答案,在他的有生之年。盡管如今塵土相隔,相信他在彼岸也還焦慮著:焦慮著這一代人的精神狀態是否還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焦慮著身處彼世,如何在此世體現他的在場。

這一點,我稱之為薩特的責任心。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啊,昏迷的時候,還努力地抗爭著,生怕離開了,這個世界的精神層面會大亂。他一定是在想,他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再給他一段生命,他還可以嘗試另一種方式的介入。

是最近,在看薩特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跨入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我并不陌生,但是,我清晰地知道這不是我的世界。這種跨入是有點心悸的:試圖捋順一種明知不屬于你的邏輯,這種邏輯具有極強的破壞力,以一種別樣的光線遮覆你的雙眼,于是你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看到在強烈的光線中有點變形的自己。

就這樣,在薩特之鏡里,我看到了自己,而且我在問,這個自己,是怎么形成的?再次讀了一些薩特的作品之后,我一直在想,倘若撇除我作為一個法國文學追隨者和研究者的存在,我,我這一代人,為什么不讀薩特,我們讀的又是誰?對于薩特,再次閱讀之后,也沒有認同,只有艷羨。艷羨他可以這樣強烈地表達自己對于這個世界的愿望;艷羨他可以產生這樣強烈的愿望想要收復這個世界。艷羨他不僅善于思考,而且,他的思考有著明確的目標。這是薩特有別于前人的地方。那么他有別于后人的地方呢?

從我們這一代人讀的書說起吧。我們讀的是誰?我幾乎想不起我在大學里讀過薩特。我讀的是張愛玲,讀的是杜拉斯,讀的是昆德拉。這應該是出版界奉獻給第一代多識了幾個字的小資的讀物吧。迥然不同的作家,張愛玲奉獻了個人世界,杜拉斯奉獻了自虐性的變態世界,昆德拉奉獻了——因為是個承受過苦難的男性的緣故——小說的世界,但他們卻有致命的相同點:讓人絕望,讓人只能想到,不管采用什么樣的方式,都要撇清和這個世界的糾纏。那個時候,對于這幾個作家的追逐,真的有點像是我的那位哲學老師張一兵教授描寫他們那個年代對于薩特的追逐:人人以腋下夾著一本薩特為榮,人人以談論薩特的一兩句“他人即地獄”為榮。

以至于到了今天,當像我這樣的第一代小資跨過三十歲,邁向四十歲的時候,出版界的市場經濟突然意識到可以利用他們的懷舊和他們日漸豐滿的口袋,于是重新炒了一遍昆德拉,據說,又將重新炒一遍杜拉斯。至于薩特,他是五十歲人的模糊記憶和少數愛鉆牛角尖的人的標語讀本,沒有市場的價值吧。

處在怎樣的時代,為自己貼上什么樣的標簽,這一點非常重要。而且這重要性不僅僅針對出版而言。想起自己,盡管也許和七十年代末大學生讀薩特一樣,不是那么了解張愛玲、杜拉斯和昆德拉,甚至沒有理由喜歡他們,可是,這個符號貼上去,就不是那么容易揭下來。這個符號幾乎成為三個人的三句話,經常出現在我或是我的其他同輩人的筆下:張愛玲說,人生是襲華美的袍,里面爬滿了虱子;杜拉斯說:我們愛的是愛情本身;昆德拉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把這三句話和“他人即地獄”并列在一起看,真是有著相映成趣的功效。

我的大學時光,是躲在宿舍里,逃哲學課(而且那時我稱哲學課為政治課,后來遭到了哲學老師的嚴厲批判)和一切自認為無用的課,向往成名、渴望被重視、卻害怕崇高和承擔因此而來的責任的日子——這基本上是第一代小資的生活寫照,還沒有星巴克,還沒有村上春樹,只有簡陋的宿舍和紙質粗糙、印得顛三倒四的書;可是,在張愛玲、杜拉斯和昆德拉的激勵下,慵懶而百無聊賴的小資特征正在慢慢形成。然后,大學之后的時光也這么過去了,一不小心就是十多年,無從改變。生活還是沒有教會擔當,每當面對責任的時候,第一個念頭總是逃跑。

有時看著看著薩特,我就會想,我的上一代人,他們是不是被貼上了薩特的標簽?如果用薩特的責任心去看他們,他們的所作所為就很容易得到理解。相信他們站在張愛玲、杜拉斯或是昆德拉的立場看我們,我們的無所作為也相應容易理解得多。其實,有很多腦力的游戲,與體制無關,與意識形態無關,僅僅是與這個時代有關。僅僅是和這個時代所貼的知識分子的標簽有關。

以前讀薩特的時候,一直不明白一個問題:為什么一個能寫出《墻》,寫出《惡心》、《詞語》,寫出《臟手》的他,要寫《辯證理性批判》這樣連他自己都可能不知所云的東西?且不論對《辯證理性批判》進行怎樣的解讀(除了譯者,幾乎沒有一個攻讀法語語言文學的人能把這本書讀下去),有一點卻是大家的共識:那就是,在《辯證理性批判》這本書上,作為一個調弄文字的高手,他是失敗的。

他不是不明白自己會有這方面的問題。因此他退了一步說:“我不喜歡談論存在主義。研究工作的特點就是不確定性。把研究的名稱說出來、確定下來,就是把一個鏈環的首尾扣上了:剩下的還有什么呢?只是一種完成的、已經過時的文化形式,就像肥皂商標那樣的東西,換句話說,是一種理念。”——哲學在某種程度上和文學的差別就在這里。一個是依靠體系的建立關上一扇門,一個是完成文本后開啟另一扇門。可是問題在于:既然他不喜歡,為什么還要做呢?

奇怪的是,必需解剖了自己,才可以慢慢地感覺到,他這么做,是因為他問了自己:馬克思主義建立以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建立以后,二十世紀還有他的什么事?文學是個備選的答案,但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僅有文學,不甘心文學里的那種寂寞。文學可以完成他身后那一代小資的夢想,卻不能完成他的。他喜歡的布朗肖說,作品——藝術作品,文學作品——既不是完成的,也不是未完成的:作品存在著。存在,僅此而已。

薩特要的,當然不僅是存在而已。薩特的矛盾有目共睹,他一方面在消弭上帝、消弭對人的規定——即所謂的人性,同時卻孜孜不倦、冒著文字的危險想一個問題:他所創立的那個肥皂商標一樣的理念是否能夠成為先于時代的規定?這是他毫不猶豫地跨進《辯證理性批判》的原因:盡管他不怎么“愿意談論存在主義”,但是他意識到,如果不承認他為始作俑者的這張標簽,一個世紀以后,也許他真的將失去他的在場,永遠而徹底。

他應該是在當時左右思想界的兩大基本觀念里徘徊過的:弗洛伊德和馬克思主義。但是顯然,在他看來,弗洛伊德太個體化。或許,性的問題拿來做個人愛好還馬馬虎虎。薩特對性不是沒有愛好。據說他跑到日本去,見了他喜歡的已故作家谷崎潤一郎的夫人,好奇地問她,谷崎是否會將書中的性描寫實踐于生活之中。可是,愛好歸愛好,他想必是認為這樣個體化途徑太不適用于歷史在他精力最旺盛的時候所呈現給他的局面。再說,弗洛伊德在法國有繼承人了呀,而且這些繼承人,也幾乎覆蓋了人文的各個領域。

所以他踏入馬克思主義的領域談論他的存在主義,怎么著也要將這塊補丁縫上去。至少,如果馬克思主義延續了一個又一個世紀,那么一個世紀后,就不可能完全將他撇開。這一點,我們在張一兵教授的《文本的深度耕犁——西方馬克思主義經典文本解讀》里已經看到:在眾多身處現代語境的西方馬克思主義開拓者中,薩特赫然在目。薩特本人在《辯證理性批判》的一開始就定了調子說,馬克思主義“仍然是我們時代的哲學:它是不可超越的,因為產生它的情勢還沒被超越”。而且,他引用了法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家加羅姆的話說,馬克思主義是個“坐標系統,只有這個系統才能對從政治經濟學到倫理學、從歷史學到地理學的任何一個領域中的任一種思想進行定位和定性”。難道我們還能懷疑,這種定位和定性,不是他所企求的東西嗎?既然沒有辦法創立這樣一個坐標系統,哪怕附著,也是好的。和二十世紀的很多同輩人一樣,薩特的責任心早就成了他的野心、勇氣和擔當。

是啊,文學和弗洛伊德的學說一樣,盡管具有很強的滲透性,卻太容易被消解為個體的體驗。后人因而可以說,薩特只有一個,他是個怪物,他的想法不具有任何的普遍性可言。因此他拒絕諾貝爾文學獎,拒絕這個帶有太多承認個體天賦色彩的獎項。他想,最大的獎項應該是一個世紀之后,十個世紀之后,他的書還有人看,他的口號還有人引用,或者,能夠有人記得他在二十世紀的卓越風采也好——哪怕語言已經變遷,至少,他的靈魂還能不死。所以,文學只是一個輔助的手段,可以幫助他靈魂不死。而他意欲借助《辯證理性批判》所切入的,是人類思考的方法論。

作為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辯證是一種方法,暫時緩解了二元對立給我們帶來的痛苦。和很多哲人一樣,薩特無疑從一開始就野心勃勃地想要消弭二元對立。因此,他像發現至寶一樣扒拉出胡塞爾的現象和海德格爾的存在。因此,他充分挖掘了主體這個概念后,又踏進馬克思主義里,野心勃勃地想要實現向客體哲學的轉變。可是,痛苦只是得到暫時的延擱而已。僅憑一句“存在先于一切”就萬事大吉了嗎?僅憑他的所謂自由、責任就能夠無視痛苦了嗎?我們能夠看得見薩特在政治領域的實踐,似乎也有模糊截然的二元對立的企圖。他想求助于一種絕對的存在。可事實是,存在著,并且仍然二元對立著,因此,仍然感覺身后的痛苦隱隱地威脅著。

回到小資的我們這一代,在薩特的照耀下。我想說的是,繞了這樣一個圈子再回頭去看我們曾經讀過的張愛玲、杜拉斯或是昆德拉,你會驚訝地發現,他們從未曾想過要消弭二元對立,并且,他們無限地夸大了這種對立。采用什么樣的方式不重要,他們承擔的,是用文學的方式消解前人種種關于消弭二元對立的努力,將這古老的命題再次夸張地呈現在我們面前:輕與重,水與火,背叛與忠誠,主體與客體,等等等等。在張愛玲的上海人家的炊煙中,在杜拉斯的太平洋堤壩的殖民色彩中,在昆德拉面對所謂意識形態所發出的尖銳笑聲中,我們喜歡看見自己滿含眼淚地站在十字路口,問經過的人:往左走,還是往右走?

當這個世界呈現出紛繁的選擇時,你竟然發現,其實所謂的多元,只是由無數個二元組成的多元。多元沒有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機會,帶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選擇的痛苦。難怪薩特會說,自由只有在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時,才是真正的自由,才成其為自由——多么可悲,能夠真正延擱二元對立的,竟然是專制和極權。

難怪我們推卸責任,嘲笑崇高,消解悲劇。

難怪我在做博士論文的時候,會這樣迷戀“悖論”這個詞。其實,它只是二元對立的文學形式,或者可以說,抒情形式。難怪我也像我青年時代迷戀的這些作家一樣,覺得自己只需要提出問題,而不需要解決問題。

借口很簡單,這個問題,是解決不了的。我不需要在薩特的世紀過去之后,代替他接過西西弗斯的石頭,壯烈地推到山頂,再看著它轟隆隆地滾下山去。昆德拉跳出來安慰我說,這只是人類臆想和偽裝的崇高。

像特雷莎一樣,坐著樹脂涂覆的草筐順水漂去,被人在床榻之岸撈起,是怎樣一個不著邊際的小資的夢想啊。小資的夢想:痛苦,并且美麗。在這個夢想里,終于可以卸下對自己的責任,終于可以把自己的自由交付給命運,聽憑歷史的處置。

終于可以交出自己的主體性。終于不用理會愛、恨、冷漠這些人類情感的幻覺。因為在這個時代,適時來到我們身邊的這些作家告訴我們,如果愛,如果恨,如果冷漠,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甚至,愛誰,恨誰,冷淡誰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機械地重復著這些行為,仿佛是在華美的生命之袍里捉了一只又一只的虱子;仿佛是托馬斯生命里一個又一個的女人。

只是我們依然痛苦。我們從此處逃往彼處,回頭去看,卻發現彼處已經成為此處,而此處,成了永遠的彼處——終究是回不去了。愛是如此,祖國如此,生命如此。我們探討過的存在問題,莫不如此。這就是辯證的道理啊。它們只有在相互轉化的過程中才不再對立。因為辯證要說的是,水與火,輕與重,愛與恨,背叛與忠誠,這些不是兩個彼此對立的事物,而是一個事物的兩面。可是,問題在于,如果沒有理想的支撐,束手無策地明白這個道理,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我們這一代人(我想我們的下一代人也許不會),有時候還是禁不住會想:什么時候丟失了理想的重負呢?當初只知道和其他一切被貼上崇高標簽的東西一起甩掉,但是,沒有了這重負,盡管生命不再因為悲壯而顯得可笑,卻真的是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當自己推諉說,不負責解決問題的時候,當自己說,人類的命運不在我的身上的時候,自己真的能做到像特雷莎那樣,在街頭倒下去,低得比塵世還低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們為什么還要出逃?出逃的命運總是如此被動。我們被什么追著而不得不出逃?薩特說,要與人世間的大事件抗爭。要通過主體性看清大事件,左右大事件,從而左右歷史。但是我們曾經癡迷的這些人都說不是。硝煙中,張愛玲追胡蘭成追到溫州,瓦解愛情的分明不是“死生契闊”;杜拉斯在渡船上的那個形象,也分明不是殖民造就的悲劇;還有昆德拉,他也分明在說,回不去了,不是因為意識形態的問題。

無所抗爭。如果薩特還在,很想告訴他,無所抗爭,無所介入。追著我們,令我們出逃的,或許正是對這份存在的不認可的虛無。

文章寫到最后,墜入了難以描述的混亂。因為這種提無數問題卻不加以解決的方式,到最后的只有混亂。誘使我寫下這些胡言亂語的,其實是我在薩特之鏡的自我定義中所遭遇到的困難。困難讓我遠離了文章一開始所提出的問題:身在彼世,薩特還能在此世體現在場嗎?他的責任心足以讓他否認任何先驗的存在,否認對于“人性”的種種規定,以直接存在的方式介入今天的存在嗎?

或許回答真的是這句話:作品存在著,僅此而已。人也是,存在著,僅此而已。而我們的下一代,他們也將有自己的標簽,他們在他們的青年時代所讀的書會帶給他們一種別樣的思維方式。到了那個時代,薩特的在場仍將通過文字,存在著。不過也只是僅此而已。

他作為標簽的責任心,也許可以放下了吧?與今世具體而微的時光脫了干系。至少中國的出版界也許是這么想的。文字可以跨越空間,但是跨越時間的問題,除了以單純的存在相證明,剩下的,文字無能為力。

人人都很棒的哈佛耶魯

白彤東

十幾年前,當我還是一個北大核物理專業的學生時,量子力學這門課,二十幾個人的班,我是第五。沒有人和我并列,而我的分數是六十整。聽說了這一人人掙扎在及格線邊緣的慘劇,一個中文系的同學在極度震驚下說道:“怎么會,在中文系,要不及格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咧。”

當然,在中文系不及格很難,不等于說每個人都得優。三十年前,美國精英大學的情況也很類似。美國現任總統小布什在耶魯時,平均成績就是C。但是C被稱作紳士的成績。也就是說,得C是很通常的事情,尤其在那些有仗父蔭而上大學的學生中間。而美國的現任副總統切尼干脆就沒完成在耶魯的學業。所以小布什在耶魯最近的一次畢業致詞中大致說道:“如果你是耶魯的C等學生,不要擔心,這意味著你將來可能當美國總統。即使你沒能完成學業,你還可能成為美國的副總統。”

但今天美國大學的情況已大大的不同了。不同之處不在于小布什這樣的人當不了美國總統(雖然在一個理想的世界里確實應該這樣),而在于小布什之流很可能以全優畢業。套用中文系那個同學的話,在耶魯或哈佛,不得全優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據報道,哈佛最近的一年中有近90%的畢業生都以某種榮譽(有如中國的三好學生之類)畢業。怎么會這樣?是哈佛耶魯的學生水平大幅度地提高了嗎?恐怕大多數在美國從事教育的人都會告訴你不是的,而其真正的原因是人們談得越來越多的分數膨脹。也就是說,三十年前的C,今天膨脹成了B或是A;以前的“全C”生,今天會很容易以同樣的表現而得全優。

那么,是什么導致了分數膨脹呢?美國的一些保守思想家迫不及待地將之歸于(美國意義上的)自由主義意識形態的橫行。在這種意識形態影響下,任何暗示人與人之間有差等的觀念經常被扣上政治不正確的帽子。據說,一些美國中小學在競爭性的運動中不講勝負,而強調每一個人都是贏家。因為告訴一個學生他在某一方面很失敗會讓他感到羞恥,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于是我們就有了越來越多無恥的全優的學生。

除了這個一般的原因之外,哈佛(美國意義上的)保守的政治學家哈維·曼斯菲爾德在一篇頗引起爭議的文章中還指出了兩個特殊原因:其一:大學招生的“扶持行動(affirmative action)”。它類似于中國大學入學考試給少數民族學生加分的政策,其對象常常是女性與黑人。比如我所在的大學在決定給新生獎學金時,白人學生要達到所在中學的前5%才會被考慮,而黑人與西班牙裔學生只需前25%即可。曼氏認為,七十年代以來因此政策而上大學的學生比其他學生差,但教授或出于憐憫或出于各種政治壓力而“膨脹”他們的分數,而由此為保持相對公正,教授又去膨脹其他學生的分數,其結果是人人都得了A。(有趣的是,曼氏在那篇文章中沒有提到一批越戰老兵受政府扶持上了大學的影響。要知道,無論自由專制,黨派原則是個很普遍的東西,而攻擊軍人有違共和黨的立場,所以“作為一個共和黨員,有些話,我就是不說”。)曼氏指出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美國大學常做的期末學生給教授打分或寫評語(人人平等了嘛)。一些教授教課水平差,就通過在分數上大放水以換取學生的好評。他們放了水,別的教授只好也跟著放,從而就大規模地生產出了許多水貨。

曼氏和其他保守派說的也許有理,但他們有意無意地漏掉了一個與他們黨派立場相沖突的重要原因:教育的普及化及相應的市場化。在封建時代及市場經濟初期,大學主要是有錢人去的地方。雖然有些紈绔子弟智商有如鞋號那么高,念書對他們來說也只是上流社會必要的裝潢,但他們能夠承擔學些不經世致用的東西,也不太在乎要得全優才能找個好工作。因為工作將是他們爸爸安排的(或者干脆就不用工作),所以得不了全優,他們也能找到當今全優的哈佛學生做夢都找不到的工作。但美國小康乃至中康時代的到來讓大批中產階級的子女上了大學,甚至上傳統的貴族氣十足的常青藤大學也不是什么新鮮事。為了能上這些大學,這些家長、孩子甚至從幼兒園開始所做的一切(分數、特長、課外活動等等)就是要把自己包裝成哈佛耶魯想要的人。但美國“市場化”、“產業化”的大學學費昂貴,即使對中產階級家庭也是昂貴的投資,而許多學生不得不打幾份工來支付各種開支。他們之所以能下血本,是因為他們期待著相應的(物質)回報,是因為他們期待著哈佛耶魯能給他們鉆進華爾街和上層社會的階梯。實際上,即使家長、孩子沒有這么世俗,做了這么大的投資,看見每個同學都削尖了腦袋往上爬(尤其是看見比自己笨的人都已爬得很高),再好的學生也很難不被逼良為娼。學生交了錢,成了顧客,學校就自然地應該努力讓顧客滿意,尤其是在顧客花了很大價錢的時候。剛到美國時,幾乎上每門課老師都給一份詳細的課程描述和進度規劃(比如哪一節課要講哪幾節)。開始還覺得美國人很認真,但越到后來越覺得這種做法滑稽。尤其是哲學、文學這樣的課,誰能保證某一個人的思想必然能在一個小時內討論完呢?但學校之所以要求每個教授都這么做,一個原因就是現在課程是商業服務,而這份詳盡的課程進度實際上就是一份合同。類似的,期末學生給老師寫評語不(僅僅)是因為受人人平等的抽象的自由主義教條的影響,而更是關于顧客對服務滿意程度的調查。這里,成績是顧客最關心的商品之一,提供服務的學校和教授自然應該讓顧客滿意。顧客至上嘛。沒有他們,我們吃誰去。

以建中國哈佛耶魯的決心,以我們原樣盜版的勇氣與才智,以我們以為自由市場萬能的信念,也許有一天,我們的學生也會像今天美國哈佛耶魯的學生一樣,個個很“棒”。

中國第一家民族保險公司

何英

關于我國第一家民族保險公司何時創設,是何名稱,歷來學界多有爭議,莫衷一是。究其原因,實為保險史資料稀缺,零星分散,爬梳不易,某些資料書中不當甚至錯誤之處,仍被各種保險論著轉載引用,長期以來,沿襲成規,誤以為真。筆者歸納,學界對此問題的觀點主要有:以《上海新報》同治四年五月初三(一八六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刊登的廣告“新開保險行”為據,認為我國第一家民族保險公司是義和公司保險行;以《中國保險年鑒》及《交通史航政編》等資料書的有關記載為據,或認為我國第一家民族保險公司是仁和保險公司,或認為是濟和保險公司,或認為是仁濟和水火保險公司。而筆者根據多年來對保險史料的爬梳整理認為,這兩種觀點都值得商榷。

保險業在近代中國是一個從無到有的行業,它作為一種新的商業服務行業由外國資本于一八○五年引入中國。正像對外貿易需要買辦、買辦化商人一樣,外資在華保險公司也要利用中國有關的商業資源。一八四二年以后,當自由貿易代替了壟斷性的公行制度時,外商們發現要與中國同行建立直接接觸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語言上的困難和貨幣的復雜以及中國商業慣例、社會習俗不同已是中外之間自由和直接交易的主要障礙。各個口岸挾資營運的內地商民“與各夷語言不通,氣味各別”,因而“向不與夷商對手交易”。隨著中外貿易的發展,對商業中介人的需要變得更加迫切了。這樣,作為居間人或代理人,為外資保險公司招攬業務、協助經營的華商“保險行”應運而生。

同治四年五月初三起,《上海新報》連續二十七天刊登了一則題為“新開保險行”的廣告:

新開保險行

謹啟者:自通以來,設有保險之行。以遠涉重洋,固能保全血本。凡我華商無不樂從而恒就其規也。由來雖久,無如言語不同,字樣迥別,殊多未便。爰我華商等議開義和公司保險行,保家紙系寫一面番字一面唐字,規例俱有載明,并無含糊。倘如貴客商有貨配搭輪船或是夾板往各口者,請至本行取保,決不至誤。特此布聞。

同治四年五月初一日

上海德盛號內開設義和公司保險行啟

這是迄今為止所能發現的最早的關于我國保險代理人的資料。由于中西“言語不同,字樣迥別”,影響了外商保險公司的展業,所以要由義和公司保險行從中牽線搭橋,保單一面外文,一面中文,達到了中西溝通,一清二白的目的。義和公司保險行是為我國第一家保險代理人。此后,華商“保險行”不斷見諸報端。

華商“保險行”不是外資在華保險公司。托馬斯·諾克斯,一個曾在遠東經商的美國商人,一八七八年在《哈潑斯新月刊》(Harper’New Monthly Magazine)上面發表了一篇題為《買辦人物》的文章,講到“在所有的中國口岸,都有華人的錢莊,華人保險行,華人貿易團體,華人輪船公司以及其他企業。所有這些都由華人主管,為華人資本所支持。還有華人的進口商和出口商”。華商“保險行”由中國人主管,為華人資本所支持(還有華人的進口商和出口商)。所謂華人主管、華人資本實際就是通商口岸的買辦化商人,如義和公司保險行所在的上海德盛號乃是一家同英商怡和洋行做生意的閩粵著名的華商行號。在外資企業尤其是保險公司紛紛搶灘中國,大獲其利的情況下,這些中國商人卷入其中,他們是外資保險服務的推銷商,是“二傳手”,他們代其招徠客戶,為外資保險的經營服務,自己則得到相應的傭金(如揚子江保險公司“所有經保扣用以每百兩扣還拾貳兩”;域多利亞保火險公司“每年生意賺銀在百分之內提二十分派付有分之保險回用銀”)和可能的相關收益(如客、貨棧上房率提高,穩定和擴大了客戶網絡等)。

尤其要說明的是華商“保險行”不是民族保險公司。它們是通商口岸大大小小的商號、買辦化商人為獲取收益而進行的新業務開辟或者說舊業務的延伸。這些“保險行”本身具有相對固定的客戶網絡,例如絲茶商、匹頭商等,它們與外資企業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進行對外貿易賺錢。另一方面,這些“保險行”利用自身的條件,為客商提供貨倉、食宿、銀錢往來、商業信用等方便,進而為外商保險牽線搭橋。它們自己不創造保險業的規則,只是在遵循保險規則的前提下開展業務,所以,前期主要為外商在華保險服務,到后來也可為民族保險服務。

總之,在十九世紀的中國,保險市場的中介主體是兼營性的華商“保險行”,它興起于十九世紀六七十年代,義和公司保險行是我國第一家保險代理人。

上海出版的《保險年鑒一九三五年》下篇第一章第一節“保險之起源”中指出:“惟一八八五年(清光緒十一年)中國招商輪船局鑒于船舶出險頻繁,特創設仁濟和保險公司,此為我國經營水火業務之先河。”一九三七年《中國保險年鑒》上編第五十三頁記載:“仁濟和水火保險公司為我國保險公司首創之第一家,成立于前清光緒十一年。”緊接著又說:“仁和、濟和兩保險公司,辦理船棧客貨保險,其后并為仁濟和公司。”一九三七年《中國保險年鑒》的記載顯有矛盾,所謂第一家的仁濟和公司是由仁和與濟和合并而成,那就不是首創。所謂一八八五年創設仁濟和,那么仁和與濟和應在一八八五年之前成立。據《交通史航政編》記載:“光緒元年……十一月,(輪船招商局)另招股設立保險招商一局,以分仔肩,名為濟和保險公司。……二年六月,又另招股份設立仁和保險公司。”這些記載互相矛盾,不可采信。究竟我國第一家民族保險公司是哪一家呢?

筆者認為,光緒元年十二月初一(一八七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上海成立的保險招商局是我國第一家民族保險公司。這可以從保險招商局的招股廣告、時人對其設立的評論、保險招商局分紅告白以及輪船招商局的會計年度賬略中得到查證。

光緒元年,由輪船招商局總局籌組“保險招商局”,由總辦唐廷樞(景星)、會辦徐潤(雨之)發起集股十五萬兩。為招股宣傳的需要,他們于十月初四(十一月一日)在《益報》,十月初七(十一月四日)起又連續十二天在《申報》刊出《保險招商局公啟》如下:

竊維保險之設,起自泰西。……惟中國于保險一事,向未專辦。現在輪船招商局之船貨,均歸洋行保險,其獲利既速且多。是以公同集股,由唐景星、徐雨之二君總理其事,設立保險招商局,……本局今議酌中辦法,集股一千五百分,每股規元一百兩,共成保險本銀十五萬兩。……如有愿附股本者,請先就近赴局報名。截至十一月二十日以后一概不收。議自光緒元年十二月初一日起至二年十二月底止,試辦一年。……至各局賬目總規上海保險招商局,周年匯算結總,倘有盈絀,集眾公議,照股均派,各無異言。除收到股本之日,填給股票收執,以昭信守外,今將議辦情況,縷陳大概并將各口員董開列于后……

光緒元年十月初七保險招商局公啟

對于保險招商局的創設,社會各界都很關注和支持。《申報》發表《保險招商局公啟》的當天,同時刊出《華人新設保險局》的評論:

閱今日本報所列之新告白,知華人有創議開設保險公司一舉,取名保險招商局。……查華商裝貨保險為習者,已實繁有徒,而向設保險公司者,惟西人獨擅其事。今見華人倡設此舉,想華商無有不為之慶喜者。……樂附股者勢必不少……

果然,由于華商“投股逾額”,保險招商局遂將原定總股額十五萬兩擴大為二十萬兩。光緒二年三月中旬保險招商局“業經辦有成效”,應客商要求“分設東洋”。

光緒三年正月保險招商局上海總局在《申報》上發布分紅告白:

保險招商局總局告白

啟者:保險招商局總局自乙亥(一八七五)十二月初一日起至丙子十二月底止連閏共計十四個月……所得余利銀兩謹定于二月初十日按股照派……

丁丑正月二十五日 謹啟

唐廷樞、徐潤于光緒三年三月初五——十三日(一八七七年四月十八日——二十六日)在《申報》連載了《輪船招商局第三年賬略》,對保險招商局的設立時間予以進一步確認,現節錄如下:

輪船招商局第三年賬略

輪船招商局自光緒元年七月起至二年六月底總結采結各賬并照章辦理情形節略……是以去年冬月、今年六月,先后另招股份設立保險招商一局及仁和保險公司,以分仔肩……

光緒二年十二月日

輪船招商局唐廷樞徐潤謹識

那么,中國近代史上究竟是否存在過仁和、濟和與仁濟和保險公司?若存在過的話,它們分別是何時何地創設的呢?據筆者查證,仁和、濟和與仁濟和保險公司確曾存在過,現就其創立情況分別簡述如下:

光緒二年閏五月十二——六月十三(一八七六年七月三日——八月三日)徐雨之、唐景星、陳茇南、余富庭等人在《申報》上刊登《仁和保險公司公啟》:

蓋保險招商局之設,自乙亥(一八七五)臘月開辦,……每因投保逾額,至代轉保于洋商,傍落利權能無介意?某等思維再四,允宜循照成章,廣集厚資,別分一幟,因與茶商及各幫公議,另立仁和保險公司。現已集資八萬兩,再招十二萬兩,共成二十萬兩,分作二千股,每股一百兩,準于七月朔開辦。”光緒二年七月初一(一八七六年八年十九日),仁和保險公司在上海開張。

徐潤也回憶道:“光緒二年丙子……又與唐景星翁、陳茇南翁、李積善堂等集股本二十五萬兩,開設仁和水險公司。

光緒四年二月十二(一八七八年三月十六日)始,《申報》上以上海保險招商總局的名義連續一個多月刊載了《招集保險股份》公告:

……輪船招商局自設仁和保險以來,……每多逾額,歷向他處轉保,統年計之,為數甚鉅,利權外溢,誠可惜也。且有儲棧各貨屢有來局相投保者,而仁和公司以專保船貨并不兼保棧貨,因此溢利亦非淺鮮。茲擬招集股銀二十萬兩,專保仁和所保逾額,并試辦招商局棧儲各貨保險,目之曰濟和船棧保險局……

保險招商總局又招股二十萬兩另行設立“濟和船棧保險局”,于光緒四年三月十五日(一八七八年四月十七日)在上海成立。光緒八年(一八八二)濟和船棧保險局在原基礎上,增資至五十萬兩,擴辦為濟和水火險公司。

光緒十二年正月(一八八六年二月),仁和、濟和兩家公司召開董事聯席會議,決定合并為仁濟和水火保險公司,股本為一百萬兩,新推八名董事。

由此可見,保險招商局——仁和保險公司——濟和船棧保險局——濟和水火險公司——仁濟和水火保險公司,這就是輪船招商局自辦保險在幾年時間內走過的一段不平坦路程。不論保險招商局還是仁和、濟和保險公司都是招商局倡辦的保險類附屬企業。

綜上所述,很顯然,光緒元年十二月初一(一八七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上海成立的保險招商局是我國第一家民族保險公司。

自由市場創新機器

范世濤

創新是我們時代最為關切的問題之一,而對創新問題最先進行系統研究的是熊彼特(一八八三——一九五○)。他通過《經濟發展理論》和《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主義》兩部作品,確立了企業家在經濟發展中的核心角色,指出正是通過企業家創新這一“創造性毀滅過程”,資本主義成為“進步的發動機”。為此,人們把他看作是歷史上(不僅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經濟學家之一。

這位偉大的經濟學家試圖將創新理論建立在類似于瓦爾拉斯一般均衡理論的嚴格基礎上。他閱讀文獻,日復一日地研習數學,可努力總是不能成功。熊彼特積極推動的經濟學數學化運動不斷開花結果,經濟學義無反顧地走向了數學化和嚴格化的道路,而他自己卻沒有使他的創見數學化。結果,這位偉大經濟學家的貢獻,只落在了經濟學教科書中若有若無的位置。作者的聲名如此巨大,其貢獻被同行們所了解得如此之少,這在經濟學史上都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為什么主流經濟學中難以容納創新?——威廉·鮑莫爾在一九六八年發表了一篇文章,提出了與創新研究有關的三個問題:第一,為什么要關心企業家的作用?他說,因為企業家精神是經濟發展背后的一個關鍵因素。第二,為什么經濟理論難以對企業家精神發展出正式的分析?回答是,因為經濟學把企業看作是自動進行最大化計算的機器,既然企業已經最優化了,也就無所謂創新不創新了。

那么,是不是研究創新就意味著完全放棄主流經濟學呢?或者用他自己的話說,“為什么對企業家的行為以及企業家精神的供給所知甚少的情況下能夠就企業家精神說很多呢?”這就是他探討的第三個問題,他的解答是:經濟理論主要集中在要素投入的使用上,很少告訴我們“它們從何處而來”,但我們可以通過考察對企業家的支付結構,比如,稅收體系怎樣影響研究開發投資回報率,來研究創新的激勵問題。以后,鮑莫爾一直沿著這一思路,努力把企業家的活動引入到標準經濟理論中,并寫出了一系列有影響的文章和作品。

在八十歲高齡的時候,鮑莫爾出版了《資本主義的增長奇跡——自由市場創新機器》(2002年)一書,將其持續了三四十年的創新研究進行了系統總結。這本書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論證寡頭壟斷的自由市場,創新將不可避免,經濟增長將自動得到保證,顯然這是熊彼特當年提出來的命題;第二部分對微觀經濟學理論的一些工具進行了改造,來適應處理創新問題的需要;第三部分用長期宏觀經濟學方式研究歷史上的增長。中心思想很清楚:增長的發動機最終依賴于制度規則,自由市場的資本主義或許不是最優的技術進步體制,但和其他的經濟制度比,卻是最不壞的制度。

在鮑莫爾眼中,也許人們都有創新的本能,但這些企業家創新能力卻可能因過高的稅收、政府過多的干預、過于繁雜的法律、低下的行政效率,而被引導到尋租或其他非生產性活動上去了,作者特別引用了羅馬、中國宋朝以及歐洲中世紀的例子。只有公平的規則和習慣才能將人們的創新能力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去,進而實現持續的經濟增長。

理論家往往把現代市場經濟——他不很恰當地用了“資本主義”這樣一個詞——中的創新行為分為兩類,一類是突破性的創新,一類是漸進式的創新,兩類創新在現代經濟增長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鮑莫爾在書中明確指出,漸進性創新與突破性創新能夠在經濟中相輔相成,是寡頭企業和創業企業共生的結果。除了少數例外,重大的創新主要來自有創造性的個體企業家或中小企業,但要把原創性的創新轉化為大規模的創新,轉化為生產率和福利的增長,則非大企業莫能為。對寡頭企業來說,要保持企業在市場上的地位,必須不斷進行技術投資,從而使創新活動成為不得不然的常規化和慣例化活動,經濟增長的基礎也就可以建立在創新基礎而自動維持了。鮑莫爾還指出,寡頭競爭的市場格局下,競爭對手之間經常在創造與運用創新方面進行合作,而這種合作與競爭相輔相成,結果,在創新的生產和擴散方面,要比原來經濟學家們所設想的情況好得多。

在熊彼特之后,研究創新的經濟學家大都走上激烈批評主流經濟學的演化經濟學道路,而主流經濟學在引入創新方面則進展緩慢。鮑莫爾則堅持嚴肅看待熊彼特的努力,試圖在保留現代經濟學的主要成果的同時,將創新和企業家行為納入到經濟學理論的中心地帶。所以,《資本主義的增長奇跡——自由市場創新機器》一書有著鮮明的特色,其核心圖式來自熊彼特,而他運用的分析工具則來自主流經濟學。在此意義上說,我們可以把這本書看作是熊彼特當年努力的一個回應,書中也確實對熊彼特表現出極大的尊敬。

在讀《資本主義的增長奇跡——自由市場創新機器》一書的中譯本(中信出版社二○○四年版)時,我們或許會對作者能輕松地處理創新與體制這樣一個大題材印象深刻。這并不奇怪,威廉·鮑莫爾雖然在中國內并不怎么有名,但卻是目前在世經濟學家中最受尊敬者之一。在超過半個世紀的時間里,他一直保持著高水平的專業寫作,在企業行為理論、產業結構理論、通貨膨脹理論、藝術品市場、環境政策以及競爭政策領域,都有杰出的貢獻,經濟學中有名的“鮑莫爾病”現象,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資本主義的增長奇跡——自由市場創新機器》的中文譯本封面設計非常別致,左上方是一小幅油畫。這幅油畫原是康定斯基的作品,由鮑莫爾的孫女選出了這幅畫作為封面,并得到了鮑莫爾的認可;如果到鮑莫爾的個人網頁上去看,會看到他的很多幅頗有現代感的油畫作品。看了這些畫,我才想起來他本是一位興趣廣泛的經濟學家。他花費了大量時間研究繪畫和雕塑,發表的作品中包括《表演藝術經濟學》、《文藝復興時期的英國劇院》等等,開設的課程不僅有經濟學,還有木雕課程,多才多藝,可見一斑。

平民莫笑墮民低

王振忠

辛亥革命后,魯迅的母親曾對一位老說:“以后我們都一樣了,你們可以不要來了。”不料她卻勃然變色,憤憤然回答道:“你說的是什么話?……我們是千年萬代,要走下去的!”對此,魯迅頗為感慨:“就是為了一點點犒賞,不但安于做奴才,而且還要做更廣泛的奴才,還得出錢去買做奴才的權利,這是墮民以外的自由人所萬想不到的。”魯迅的雜文《我談“墮民”》作于一九三三年,這篇文章我們從中學時代起就已耳熟能詳。雖然,墮民為了得到犒賞而“安于做奴才”似乎并不難索解,但他們何以“還得出錢去買做奴才的權利”?關于這一點,至少以前是沒有仔細思考過的。

數年前,筆者在徽州歙南覓得一部裝訂成冊的報紙,為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七日至二十八日《浙江商報》的合訂本,封面用毛筆書寫“江文記/商報小說”數字,這表明此系某江氏徽商將剪輯的報刊資料裝訂成冊。想來,《浙江商報》在當年并非稀見之物,但現在想從頭到尾找齊全帙卻并非易事。譬如,手頭的這部分“商報小說”,就不見于一九八七年由浙江圖書館攝制、中華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中心制作的近代報刊資料中。從中可見,在魯迅《我談“墮民”》之前近十年,茅可人就寫有《墮民》一文。可能是作者名頭不大,這篇短文亦少人提及,就連目前輯錄墮民文獻較為完備的《紹興市志》等也未曾收錄。該文雖似小說家言,卻頗顯珍貴:

皎清的月光,照得大地白晝般的明亮,一群從討親人家服役歸來的墮民——男夾女——手里提著不燃蠟燭的紙燈籠,在路上走,因為今天多賺了幾角賞賜,大家都高興的了不得,“某相公慷慨啦”,“某奶奶鄙吝啦”,“某少爺好計較啦”,“某姑娘不喜歡戴高帽子啦”,你也一句,他也一句,講得很起勁,似乎這靜寂的夜間,是專屬于他們的。

“真的,我倒記起來了,這件事不曾和你們說過。”一個中年的女墮民說,聲音很響亮,旁的墮民,都被她打斷了話柄,要問她一個詳細,于是她連串地說:“我每次到茅家去理發,茅家的二相公,總是這樣說:‘你們不要再充墮民,弄得卑賤到這般田地,況且共和國家,人民一律平等,從前專制時代被壓迫的人民,都得攢出頭來,享受平等的待遇,你們也是被壓迫人民里的一種,有這個好機會,為什么還甘心做奴隸呢?”“你怎樣回答?”旁的墮民夾著說,她又說下去:“我們是從娘肚子里攢了出來,就一向充墮民,人家都以奴隸看待我們,不要說是不肯和我們結婚,就是我們同桌吃飯,也是不肯的,不像你二相公這樣和氣,究竟我們為什么充當墮民,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也丟不掉這個行業,不然哪里去混飯吃呢?”“二相公怎樣說?”旁的墮民又插進去問,她又說道:“二相公這樣說:‘我給你講個明白,當宋朝小康王在臨安做皇帝的時候,寧波和紹興兩府的壞百姓,趁勢造反,后來被小康王打敗,把頭領焦光瓚等一干人拿去殺頭,其余跟從造反的人,都罰他世世子孫做墮民,所以墮民,只有寧、紹兩府有的,那時定下規矩六條:一、良民有慶吊大事,要去當差;二、女墮民時常要給良民理發;三、不得和良民結婚;四、對于良民的稱呼,要尊貴,自稱要卑賤;五、不得讀書趕考,求功名;六、不得住高大的屋,穿華美的衣服。所以你們有這樣卑賤,這種專制魔王無理的罰法,真要氣煞人哩。你們屈服的人,難道沒有氣的嗎?’我說:‘二相公,你的好心腸,養不活我們一幫子,橫豎在世做人,到東到西賺一口飯吃吃,卑賤些,也不妨,況且是祖宗做下來的事情,更是沒奈何他的。’二相公只是嘆氣,從此以后,不和我說,不過待我很客氣,叫我只要叫他一聲先生就是,是毋須叫二相公的。但是我要賺他的錢,哪能夠做得到呢?”……

“是的—是的——我們只要有錢……管他什么卑賤不卑賤。”大家不約而同地說。

…………

由于這冊合訂本中的報紙經過裁剪,有些文字已無從讀到,此處引文僅保留有完整情節的部分。經查,茅可人曾參與續纂一九四八年的《余姚黃山湖茅氏家譜》,據此可知作者當系舊屬紹興府的余姚縣人,這一帶正是明清以來墮民集中分布的地區,文中的“茅家二相公”,或許也正是茅可人的夫子自道。短文的最后這樣寫道:“他們沒有走進自己的村子,月亮從西山落下去了,仿佛是不愿看他們一般沒志氣的人。”這大概也就是魯迅所謂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吧。

茅氏和魯迅對墮民的看法,其實都是受近代西方傳入的平等思想之影響,而從平民的角度居高臨下俯視墮民所發的感慨。這些感慨,也非常契合解放后數十年歷史研究中階級分析的框架,故而一向備受矚目。不過,在區域社會文化的背景下,平民(注意:不是地主!)與墮民的關系事實上也存在著另外的一個側面。此前,浙江紹興的一位學者通過田野調查搜集契約文書,寫了一篇很有趣的文章,她指出:“墮民的服役與其說是盡對平民的伺候義務,不如說是對平民寄附的特權。”(俞婉君:《紹興墮民服役權“門眷”的田野調查》,載《民間文化論壇》,二○○四年第六期)論題中的“門眷”又稱主顧、門戶或腳埭,是一種排他性的服役權利,具有極強的依附性和寄生性,這種權利成了墮民子孫世業的衣食之源,甚至比房產和土地更為重要。他們彼此之間,可以將之以契約的形式相互租賃或買賣(這就是魯迅指稱的“出錢去買做奴才的權利”)。平民無法擺脫自己不滿意的墮民之服役,而墮民卻可以通過買賣“門眷”選擇服役對象。對于墮民提供的服務,平民即使心有不愿也不能拒絕,后者只有在遠離故土、墮民無法上門行使服役權時才能永遠擺脫墮民的服役。清人王煦《虞江竹枝詞》述及浙東的“丐民專利”,詩曰:“平民莫笑墮民低,呼馬呼牛百事宜。春唱年糕秋化谷,閑來攜眷釣田雞。”所謂春唱年糕秋化谷,是指歲時節令和秋收季節,墮民都有權到習慣走動的主顧門上討彩頭。看來,中國傳統的賤民階層,雖然在社會制度上顯得極不合理,但于區域社會的經濟倫理脈絡中,卻有著關乎生計的“合理”因素——這應當就是老勃然變色的原因所在。

二○○五年暮春于復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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