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我的朋友,一對在愛河里幸福徜徉的情侶。戀愛的男男女女都走得挺近的,他們當然也如此,天天如膠似漆。
她住在離城不遠的一個被公路分隔在另一端的小區。從相愛的最初到愛情漸入佳境,無論是刮風還是下雨,每次從外面回來,他都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她從公路的這端送到那端,直到將她送回家里,親手幫她合上大門,他才肯轉身離去。
朋友羨慕她,說她真幸福,有一個這樣體貼入微的男朋友。她笑,夾雜著無奈的笑,畢竟在她看來,打開愛情這個復雜程序的并非只有他這一套近乎呆板的鑰匙。
幾年的感情,風風雨雨的,淡得實在乏味。她厭了,向他提出分手。他的眼睛紅了,強忍著不哭,算是默認。
她以為,離開他,自己的愛情就會海闊天空,然而她錯了。第二個走進她生活空間的是個有錢人,那個男人有房有車。有時,男人也會送她,只是從不像他那樣陪著她步行。每次男人都遠遠地把車停在公路的對面,目送著她過公路,然后向前沿著外環線疾馳而去。她認為,男人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交警查得嚴,開車送她過去一旦被逮住會罰上一筆款。然而,為此她的心里總感到空空的,特別是在偶爾想起他的時候,這種空洞感尤其強烈。
這段感情維持了一些日子,她和那個有錢男人之間始終不能擦出和諧的火花。于是,她便不再抱什么希望,隨它自生自滅,她又成了單身。
那天,她和他不期而遇,他們像朋友一樣結伴而行。在他面前,她依然無話不說,滔滔不絕。而他,仍然一臉木訥,像從前一樣認真地聽她的絮叨。
聊著聊著,那條熟悉的公路從兩人的視線當中蜿蜒而出。此時,他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像沒有分手時一樣呆板地伸出手,說:“我送你過去,最后一次!”她不答,手不聽使喚地伸了過去。
走在他的身邊,她的心里竟然燃燒起了隱藏在心底的那絲熱烈。于是,她突然問他,過去為什么要不厭其煩地送她過馬路,送她回家?
“其實,其實沒有太多的為什么,我只是想多陪你走幾步!”他嘴笨,不知該如何更加妥帖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她不懂,問:“曾經我們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嗎?何必在乎這幾步?” 然而他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說:“我的胳膊長,有勁,有我陪你走這幾步,我想當過往車輛失控疾駛而來的時候,我的力量足以把你推離危險;我塊頭大,有我陪你走這幾步,躥進小區里的壞人不敢對你放肆;你的視力差,如果我不陪你走這幾步,我擔心你家樓下那個時常壞掉的燈泡會讓你吃盡苦頭……”
未等他說完,她的眼淚已經沿著臂彎緩緩而下,滴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那一刻,她突然為自己當初選擇分手的愚蠢舉動感到可笑:原來,真正幸福的愛情一直都離自己很近,而自己卻全然不覺,等到繞了一個偌大的圈子,才發現它離自己只有幾步的距離。
她站定,用濕濕的眸子深情地望著他,鼓足勇氣,認真地對他說:“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天天陪著我走完這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