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幫久沒見面的女同學聚會,本來是打算好好敘敘舊的,可這飯才吃一半,大家的電話便響個不停,一個個壓低了嗓門地說話,無非是“不用擔心,一會回家”之類,表面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傻瓜也能看出那暗藏的幸福。都粗頭粗臉的黃臉婆了還能丟了不成?不過也難怪,再老再丑,只要人家老公拿著當寶貝,那也是如花美眷啊,哪像我,出來一晚上了也沒人管沒人問,好像一桌子人都是各色的花,就我是沒人管沒人問的狗尾巴草。
這幫心不在焉、重色輕友的家伙們早早就打道回府了,我也氣沖沖地回家。開門,老公橫臥在沙發上呈彌勒狀,手里緊緊握著遙控器,見我進來,倒驚訝地問我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還不到11點,還早呢!
“我一晚上不回來你才高興呢!一點也不關心我,也不擔心我出事,人家老公都接二連三地打電話,我卻好像個沒人疼的可憐蟲。”我的嘴扁起來,將一肚子的委屈一股腦地往外倒。
他一臉無辜狀:“同志,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知道你和同學在一起,擔心什么?。吭僬f你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況且晚上一般壞人都劫色不劫財?!闭f完,他一臉的壞笑。
我死死盯著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丑得連壞人都不感興趣了?”我一腳“無敵腿”過去,踢得他躲進廁所洗臉刷牙去了。
上床以后,他又嬉皮笑臉地湊上來:“沒人劫你,我劫你?!彼f著便動手動腳起來。我這氣還沒消呢,給他個脊梁骨:“我嫁給你當牛作馬的,有什么怨言了?可是沒人知疼知熱的,活得還有什么意思?你只知道自己享樂,從來不知道關心別人。”我越說越來氣,于是干脆下床來到客廳。
我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像往常一樣過來把我抱到床上去,誰知一會兒工夫,臥室里竟然傳來抑揚頓挫、長短相接的鼾聲。我終于歇斯底里,沖過去把他從床上揪起來,問他:“為什么不關心我?為什么不說愛我?”他不答,我惱羞成怒,揚手打爛了桌子上的水晶花瓶。
第二天早上,我沒起來做早飯;中午,我借故同事請客也沒回家;到了晚上,接回女兒我可是不能不回去了。沒想到一進家門,他竟然早早地就在廚房里忙活開了。這還差不多!于是我和女兒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等開飯。吃了飯,我還是沒理他,別以為虛情假意地表現一下就沒事了。晚上,我還是去客廳睡沙發。
我突然厭倦起這樣平淡無味的生活,我“討厭”這個對我已經熟視無睹的男人。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不是爭吵就是冷戰,一時的口舌之快過后,我也反思過自己的做法,回味過他的某些好處,但是“革命就是流血犧牲”,我一定要堅持到底。一段日子下來,我竟然被操練得“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
又一天,與他舌戰一番之后,我哼著小調去上班了,不料到了單位,在一塊大鋼板上絆了一跤,頃刻間整個腳面都腫起來,一會工夫竟疼得不能走路了,又不好意思讓同事送回家,思想斗爭了半天還是決定給老公打電話。
老公先是帶我去醫院拍了片子、拿了藥,又把我攙到出租車上,只是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下了車,我可笑地單腳蹦跳了兩下企圖逞強跳回家,他掃了我一眼,把我拽到了背上,一直爬了四層樓到了家,把我安頓到床上涂了藥,就出去了。我聽著廚房里嘰哩咣啷的聲音,八成是做飯呢,我心里想著他的好處和連日來的家戰,終于,忍了好久的眼淚在臉上開始橫飛,我小聲抽泣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眼前出現一道“屏障”,抬眼是老公站在跟前,他依然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帶著熟悉的寬厚的笑:“真像個小孩子,別哭了,再哭我可把你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喂咱家的小狗了。”
我忍不住笑,但還是固執地問他:“你是愛我的,對嗎?”他依然笑而不答,但我心中忽然柔情似水。
我終于懂得,許多的愛情并不是掛在嘴上,真正的、發自心底的愛如一杯淡淡的白水,看似沒有色彩,卻可以潤人心肺,也只有這瑣碎卻執著的愛才會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