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信譽也是生產力

主持人：CCTV郎永淳

嘉 賓：著名經濟學家許小年

國家質檢總局法規司司長劉兆彬

大連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

大連振邦集團董事長周建良

信譽僅僅是質量嗎?

主持人：說到信譽，大家可能有不同的理解，我想從一個很小的事情說起。大家都知道大連萬達集團是1993年進入足球圈，但不知何故于2000年又毅然退出足球圈。所以我請問王總是否后悔進入過中國的足球圈?

王健林：首先我聲明不后悔進入足球圈，因為進入足球圈7年，給我們企業帶來很高的知名度，給我們企業跨區域發展帶來了很大的作用。關于退出，是因為在1998年時我們已經了解到足球圈有比較丑惡的現象，尤其是賭球。我曾與中國足協的領導說過，如果不遏制賭球，那么將來中國足球就會像馬來西亞一樣。

主持人：您認為中國足球圈信譽缺失，那么萬達所從事的一切經營活動都講信譽了嗎?

王健林萬達是一家房地產企業，做房地產講信譽，具體應落實為工程質量要好，售后服務要好、性價比要合理，讓老百姓感覺到物超所值，而不能將信譽簡單地看作是口號。

主持人：劉司長是否同意王總的觀點?

劉兆彬：信譽是市場的基礎和紐帶，同時也是一種先進的文化，先進生產力和競爭力。如果站在宏觀的角度來講，信譽更是一個國家在全世界市場中競爭力的標準。

主持人：振邦集團生產的氟涂料，不僅成為對抗美國杜邦、日本立邦的中國民族氟涂料第一品牌，而且還占據了中國的鐵路機機車、南極科考船和海軍艦艇等尖端涂裝市場。振邦的市場業績是如何取得的?我們請周建良董事長談一下贏得合同是靠信譽還是質量?

周建良：我認為產品是信譽的載體，質量是信譽的前提和保障。因此這兩個問題不能簡單地割裂開來，也就是說振邦的今天既靠質量又靠信譽。

振邦氟涂料是1999年上市的。上市之前我們全體干部員工親自上陣，涂裝了大連市區所有的橋梁，目的是親身體驗消費者在使用產品時的感受。振邦“氟碳漆”之所以一舉改寫了鐵路機車涂裝由國外品牌一統天下的歷史，關鍵在于我們堅持了品質和價格有一項不優于同類產品絕不上市的原則。比如南極科考船，過去每出一次海就要重新涂裝一次。使用振邦“氟碳漆”后，去了南極又到北極，至今仍是風雨不改振邦色。

我個人認為，企業的信譽是企業的文化個性，是扎扎實實做出來的，而不是炒作出來的。比如說日本的立邦漆、豐田車的“龍獅廣告丑聞”，就是典型的惡意炒作，其結果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主持人：周總剛才說了炒作會降低品牌信譽，王總怎么認為?

王健林我并不是十分認同。我認為過度的炒作會降低品牌信譽，適當的炒作是應該的。因為市場經濟條件下，好的產品也需要適當的宣傳和炒作。但炒作必須有度，如果夸大其詞，虛假廣告，尤其像立邦、豐田這樣褻瀆中國人民情惑的惡意炒作，根本毫無信譽可言。

建立信譽體系，政府、民間誰是關鍵?

主持人：萬達集團是中國信譽聯盟的發起單位，請問王總您為什么要發起中國信譽聯盟?是為了炒作嗎?

王健林：首先，信譽論壇辦了四屆，在中國已經有很大的影響，但如果講信譽僅僅停留在理論上，僅僅停留在論壇上，我認為還是有不足。信譽應該落實到實處，讓大家參與到聯盟中來，可以有效地讓信譽落到實處，這是發起聯盟的宗旨。

其次，這個聯盟并不是終身制，如果誰做了壞事肯定要被開除出去，所以我們和全國一些優秀的企業聯系，發起中國信譽聯盟，目的是用自己的力量為中國市場經濟建立良好的秩序做一些貢獻。

主持人：劉司長既是政府的官員，又是學者，我們想聽一下劉司長關于信譽體系建設的想法。

劉兆彬：中國的信譽機制或信譽體系建設主要在于三個方面：一是作為政府應該加強監管，加強服務，二是作為企業應該加強自律，畢竟信譽承載的是企業，產品質量法規定了第一責任人就是企業，三是加強行業監管，如果出現問題就要嚴肅曝光，讓它沒有生存的空間。

主持人：2001年我們曾經做過南京冠生園月餅造假的報道，從此冠生園消失了，這說明一個品牌的營造需要幾個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垮掉可能就在一瞬間。在此我們請經濟學家許小年博士談一下關于信譽體系建設的高見。

許小年：這里要區分一下信譽和信用，兩者有一定的關系，但又有所不同。信譽是市場經濟中促進市場交易、市場發展非常重要的一項制度。因為信息不對稱，無法判斷對方的意圖時，交易雙方就會試圖利用自己的信息優勢，爭取對自己有利的結果，而當專業成本超過預期獲得的收益時就不會發生這項交易，這就是經濟學所稱的囚徒困境，也就是“雙輸”。囚徒困境帶來的是市場萎縮。為了打破這種閃徒困境，信譽要在這里發生作用，信譽的作用是交易雙方預測對方行規律叫彳了，降低交易成本。

信譽是小范圍區域內的尚未制度化的信用，比較容易建立，涵蓋的概念比較狹窄，它是建立統一信用體系的基礎，也是信用體系非常必要的補充。信譽有多種形式，有商店百午的字號、老鄉的親情等等，都可以產生信譽。特點是：第一，信譽的形成是具有相對充分信息的人群中間，可以形成信譽的基礎；第二，信譽圈子成員交易成本往往低于圈子外的成本；第三，信譽圈子里對破壞信譽的懲罰是有效的。

民間信用是整個國家信用體系的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民間組織只有獨立于政府，才能建立起更有效的民間的信譽，并且可以防止政府濫用職權侵害其利益，并保護公眾的利益。民間組織和政府關系如果沒有很好界定，就會出現一些問題。比如中國足球為什么問題很多，關鍵在于足球協會附屬于政府。

信譽體系難以建立的另一方面，是因為信譽不值錢。為了使信譽值錢，我們需要發展人力資本市場。只有當人力資本走向市場的時候，信譽對他們來講才變得值錢。我們知道吉列、GE的CEO一年的收入是幾千萬美元至上億美元，他不會為幾百萬元破壞自己的聲譽。由于人力資本不會長期在一家公司工作，他本人的價值在市場上是有標價的，這種標價告訴他應該珍惜自己的信譽，保護自己的信譽，否則損失是非常大的。

信譽的形成和信用的建設和維護需要法律的支持，法律的作用是增加信用和增加破壞信用的成本，而道德對人的行為處罰是軟性的，力度要低于法律，這樣就決定了我們不可能將維護信譽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道德上。我個人認為，依靠中國的傳統道德是不可能建立起市場經濟所需要的信譽，因為中國傳統的道德觀念忽視了經濟利益的基礎，造就了大批的偽君子。對信譽的維持和對信譽的維護，要以經濟利益為基礎，輔之以道德。這需要我們政府、商界、學界長期共同的努力，才能在傳統的慣性和研究當中找㈩一種適合中國國情的信譽體系，使我們的市場經濟有一個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