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年調到公司總部做客戶部助理,得知自己的上司居然是久聞其名的單身帥哥羅克。
我得意地把這個消息告訴許銳,許銳正趴在電腦前面,往BBS使勁灌水。
我說,你知道不?我的新上司可是我們公司風頭最勁的黃金單身漢。
許銳嘖著嘴說,這個年頭,誰知道誰是單身啊?在公司里邊,我不也這樣跟人說。那些剛畢業的小MM還不跟你現在一樣表情,恨不能眼光當刀使,一點一點把我剝了吞了。
我說,你就真的一點不擔心我另起爐灶?
許銳趴在電腦臺前笑得直抽筋說,我還不知道你有多懶啊,連蛋都煎得不好吃還能另起爐灶?我能堅持做你的煮夫直到現在,已經是很照顧你啦。再說,現在能找到一個像我這樣文武雙全,出得廳堂又下得廚房的男人容易嗎?另起爐灶你舍得嗎?
第一天去總部報道,穿的是中規中矩的米色套裝,本人近段被許銳當寵物伺弄,一直有發福的跡象,去年感覺寬松的套裙今年穿在身上居然剛剛合適。
羅克很年青,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穿白襯衣黑西褲,往大班椅上一坐,那眉眼,那氣勢,那氣質,養眼得不行。難怪還沒離開分公司時,同事的未婚女同志們便都對著我上下其“眼”,讓我充分感覺空氣里彌漫著的像硝煙一樣的妒忌味道。
他看了看我的入職表,又上下打量了我N久,突然說,怎么這么年青啊?沒有二十六歲吧?
我當時差點就跟他急了,怪什么也不能怪我天生一張娃娃臉啊。
我斂著性子裝老練,對他展現完美微笑,我說,我畢業四年,在分公司呆了三年半,算得上是一個歷史比較悠久的年青員工。
他笑,露出牙齒。白,但是長得調皮。
其實我是想讓他們派一個年長一點的女性來做我的助理工作。我的前幾任助理,都是因為受不了辦公室里其他女同事的排擠,或因私原因請求離職或調職的。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樣的狀況,影響工作。
他很坦誠的向我傾述他的苦惱。
我心里竊笑。“排擠”跟“因私原因”我都能夠理解。誰讓他這么年青就當上了部門經理,而且長得耐看,人又不呆,最重要的是,誰讓他至今單身呢?
羅克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上司。因為年紀相仿的原因,一起討論工作,一般意見都無大出入。彼此都感覺對方是很好的工作伙伴。當然,這樣無暇的相處也招致一些蜚短流長。雖然羅克一開始就已經告誡并提醒,但真正遇到的時候還是會讓人感覺措手不及。
有時候趕著復印一些重要的合同文件,復印機如果正在被人使用,看到我來,那人會刻意變得磨蹭。如果請求插隊,馬上會招致冷眼--
就你的重要,別人的難道就不重要了嗎?
去員工餐廳吃飯,身邊永遠沒有陪坐的同性。
晚上下班,從來沒人等我一起坐電梯下樓或者去地鐵站等車。
永遠沒有人跟我討論某某商店胸圍打折,某某化妝品又出新品唇彩這樣的瑣事。
午休的時候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聊天,當我終于鼓起勇氣插嘴的時候,大家會不約而同當我說的話是空氣,直接在心里CTRL+ALT+DEL。
中秋節公司聚餐,全公司一百多人,在一間四星級的大酒店包了一個廳。每個部門分席列座。我們部門男多女少,年青一點的未婚女生就只有我一個,倒也還算氣氛融洽。
酒到酣時,有采購部的男同事跑來我們席上敬酒。當天席上有三種酒以備選擇:啤酒,加冰的紅酒,還有白酒。那年青男生酒意已經七八分,端著白酒杯,于是我們都站起來,準備跟他干杯。
這個男生較真兒,看我們端的酒參差不齊,非得大家都跟他喝白酒,且要份量要相當。我當時拿了一杯加過冰塊的紅酒,因為不喜歡白酒辣烈的口感,也不勝酒量,想大家那么多人,他又喝得七八分醉,虛應一下,他也不知道。
哪知道他一下子就把我揪了出來,說我沒有誠意,不給他面子云云之類,一大堆醉話。
我當下左右為難。我的酒量本來就有限,再加上剛才已經喝了不少,心下感覺已經有三四分醉意,如果一口喝下那一杯白酒,估計等一下回去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旁席別的部門這個時候也都站起來看熱鬧,我把心一橫,喝就喝吧。自己倒了杯白酒。正是要喝的當兒,酒杯突然被人奪了去。回頭一看,原來是羅克。
羅克也不說話,一仰頭喝下,把杯底示在他眼前說,這大老爺們喝的東西你也好意思讓女孩子陪你喝?你要不過癮,我跟你干一瓶,怎么樣?
人群里當下有人起哄叫好。那人看情勢,訕訕的也就退了。
中途去洗手間,還沒推開門,就聽到有公司的女孩子扎堆議論我。
說我裝天真,假積極,扮溫順,是現世薛寶釵,只等著被扶上姨娘的位。
我站在門口,氣得夠嗆,很想不管不顧把許銳從家里拖出來,大聲告訴她們說,這就是我男朋友,怎么樣,長得還帥吧。
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把手輕輕的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頭,原來是人力資源部總助曾也碧。
她說,這層樓的洗手間恐怕都爆了,我知道樓下西餐廳有洗手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全公司也只有她一個未婚女生會在茶水間里遇到時對我微笑,傳真機前對我謙讓了。我當下什么都沒說,只使勁的淌淚。那個委屈啊無處述說。
十二月初的時候突然奉命跟羅克去東北出一趟長差,回來估計要到元旦節。
那個時候我正跟許銳心急火燎的找房子。原來的房東因為出國,突然把房子賣掉,寧愿付違約金也要我們一定在圣誕之前搬離。
因為要出差,找房子和搬家的艱巨任務只能落在許銳一個人身上。
圣誕那天,在冰天雪地的哈爾濱接到許銳的電話。
許銳說,懶貓,這回又讓你逃過一劫了啊,家里那么大的床,那么大的沙發,還有你滿抽屜的洗面奶,爽膚水,潤膚露,防曬霜,粉底,唇彩,香水,衛生棉什么的,可全都是我一手一腳搬進新家的。
聽許銳這樣說,我簡直都快崇拜起他來了。要知道以前每次看房租房,總是把腿跑斷也找不到合意的。
我說,你都租到哪啦?房子多大啊?
他說,你還沒去東北之前我就在BBS上看到有人發貼,想合租房子,對方是一對夫妻,感覺人都還挺好的。就一個人去看了那房子,房子老大,三房兩浴,有大陽臺,人家還養了一只狗,你不老喊著要養狗嗎?懶貓,讓你白白逮到啦。而且那房子離你公司特別近,地鐵才兩站路,你以后可以每天在床上多賴半個鐘啦。沒告訴你,是想等你出差回來給你一個驚喜。今天跟哥兒幾個出去喝了點酒,每逢佳節倍思親啊,嘴碎,自己說出來了。只怪我沒長性,俗得很,嘿嘿嘿。
許銳一直都能讓我感覺生活是如此的舒適美好。俗是俗點,可是耐用,也實用。
下了飛機,坐出租車回市區,羅克說,司機,先送她回去吧。
我說,司機,麻煩去新世紀花園。
他說,你去哪啊?
我說我回家啊。
他說,你家什么時候搬到我家小區里的啊?
我說我也不知道啊,都是許銳一手操辦的。
下車,他幫我提行李。我幫他拿小的公事包。
他說,你住第幾幢啊?
我說第六幢。
他說,不會這么巧吧?
進了電梯他又問我,幾樓啊?
我說九樓。
他啊了一聲,沒再說話。
從電梯出來,他說,你按門鈴吧。
我說那你回吧,一路辛苦啦,回去還得寫工作計劃。
我按九零三的門鈴。許銳和一只白色的短尾狗一起沖過來開門。
我從羅克手上接過我的行李,對許銳介紹說,這是羅克,我們部門經理。
許銳怔在那里,更有趣的是我們公司的人力資源部總助曾也碧這個時候也出現在畫面里,大家大眼瞪小眼,全都愣在那里。只有那只白色的小短尾狗沖著我們狂吠不止。
大家現在該明白我的故事了吧。
我和我的上司羅克過著美滿的同居生活,一直至今。
辦公室里的未婚女士們,一茬一茬地談戀愛,結婚,生子,慢慢的也都在潛移默化中認同了我們的關系。
我們在一起討論工作,有時候針鋒相對,有時候惺惺相惜。有一次部門早會,羅克還調侃地對新入職的同事說,我是他三十歲那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