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內亞捕海參

“參、翅、鮑、肚”是海鮮的最高級，大家都喜歡吃，卻不知是怎樣生產的。乙酉年新春前，我有幸遇見年屆花甲的莊銘權先生，聽他講采、制海參的過程，真是趣味盎然。

1945年出生的莊先生，1964年考入北大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十年動亂之中，他下過農場，當過教師。后來有機會去香港投親，因為文憑不被承認，只好去電子工廠打工。幾個月之后，香港中流出版社約他寫一本《中國歷史知識》的課外讀物，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得到一萬元港幣的稿費。在當時一般人工資只有600元，經理才1000元的香港，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些時間的打拼，莊銘權增長了閱歷，擴大了視野。

1980年，莊銘權回內地接定單，主要是為四機部搞引進。這樣做了幾年，收入不少，卻感到生意不太穩定，于是決心做水產實業。開頭跟師傅學。長期以來受過不怕苦，不怕死，不怕輸的教育，又有學工、學農、學兵的經歷，莊銘權在這一行的知識和技能突飛猛進。

在幫助分類、銷售中，莊銘權大惑而不解，為什么這些高檔原料——參、翅、鮑、肚，質量參差不齊，而且高等級的很少。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他知道，這些高級原料的生產地——南洋，亦即南太平洋、南印度洋沿岸，當地土著并不認識它們的價值。第一代下南洋的華人克勤克儉，將質優價廉的原料運回中國。而第二代華人，養尊處優，已不肯到產地實地生產，而改為去收貨而已。莊銘權決心從頭做起，重振雄風。他親赴肯尼亞，和當地工人一起生產魚肚——鱸魚的鰾。從照片上看，這鱸魚都有一人高，樣子有點像碩大的鱖魚。鱸魚養在淡水湖里，巨大的鰾就用來做魚肚，據說大病初愈的人吃魚肚最補。但當時肯尼亞東北部和坦桑尼亞、索馬里一帶很亂，安全感不強，莊銘權就想轉向到巴布亞新幾內亞做海參。

巴布亞新幾內亞在南太平洋中心大陸部分，島嶼分布廣。那里的海參多得都影響航道里航運了。二戰時，這里有炸藥庫，日本人的武器補給地就在這里。當地的老百姓用炸藥筒當圍墻，連公園也將高射炮當裝飾，還有潛艇的殘骸，獨立也只有10多年，以前是澳洲的托管地。不過，開頭莊銘權信心并不足。首都摩爾斯比港有澳洲人開的大型超市，也有大米，管理機構同菲律賓差不多。但當地土著比較排外，把海參當國寶，內部控制，采取許可證制。品種、數量部登記在冊，由地方政府審批，海關復核，再由中央、地方漁農處發證。巴布亞新幾內亞出海參的地方，除主島外，還有4個島嶼，島嶼之間的交通用小型飛機。主島和外面的聯系用50～60座的中型飛機。所以出入海參產地，坐飛機好比坐巴士。莊銘權再次考察外島，第二代華人請菲律賓人來管理，見多少收多少，管理也比較混亂。聰明的巴基斯坦商人同當地人合作，甚至聯姻，以土著的名義搞海參，在控制嚴格的海關（各島只有3～4張許可證）搞到準捕的許可證。

莊銘權堅持直接收購，這樣，會有挑選余地，差價也很大，次品大幅度降價，但次品也較難銷。為了生產優質的海參，莊銘權到澳洲去學。澳洲的資源太豐富，企業管理嚴格，防腐保鮮能力強，冰庫、濃縮鹽水齊備，加工衛生條件也好，甚至于自來水不能手觸，再加上工人工資高（技術工人日薪80～100澳幣，普通工人20～30、40～50不等）如此一來，成本很高。澳洲大寶礁、東海岸風景秀麗，海底資源與巴布亞新幾內亞共有。

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創業，是很艱苦的。由于電力奇缺，不具備現代化加工水產的能力。吃水靠一大缸，下雨才有水。莊銘權靠不怕死，不怕苦，土法上馬的方法來做海參，質量反而更好。

海參，系棘皮動物門海參綱動物的統稱，我國沿海分布60多種，供食用的有20多種。這一名貴海味，屬“海八珍”之一。經發制后，最宜燒、扒、燴、溜，也可用以氽湯、作餡，其性溫、味咸，可補腎益精，養血潤燥。可作為活海參，卻是很怕人的。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海參是婆參，喻其形似豬婆（老母豬）的乳房，鼓鼓囊囊的。那是海下20多米的海參，比沿海海面上可撈到的大烏參，不但營養好，而且味道也好。莊先生工廠里的當地工人（多為黑人）潛水下去捕撈，外人看來像玩一樣。那里還有暫養池，捕來之后養在這里，隨時可以鮮活地加工。每加工一次，就是脫水一次，因為里面不干，影響保存。從圖片上可見，等待加工的海參堆得像小山般高。但那里治安極差，莊銘權外出，都有4個保鏢跟著，并且荷槍實彈。盡管如此，歹徒還是想方設法搶劫。在公司有了一些收購海參的現錢那一兩天，他們會里應外合，來劫奪財物。不過，謀財不害命，搶完就作鳥獸散。如此來說，在那里捕撈海參實在太危險。莊銘權跟我說過，那里的工人開頭并不理解產品質量的重要性，他就拿一個加工不好腐爛發臭的海參，叫工人過來，然后一擠，將發臭的漿水擠到工人鼻孔里，工人聞臭，嚇得一跳。然后，莊先生告訴他，這么腐臭的海參，你聞一聞都受不了，怎么能將臭東西“打包”封在里面，曬干了給中國人吃呢？如此直觀的教育，那些黑人員工都知道了品質的重要，以及產品的標準。雖然，多加工一次就多脫一次水，但發制開來，不但發得更大，而且質量更好。真是不說不知道，天下太奇妙，美味海參，加工中還有如此奇特的故事，真是令人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