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企解套添活力

今年５月１１日，國務院國資委成立以來第一次國有企業改制與產權轉讓工作會議在重慶召開。

國務院國資委主任李榮融說：“之所以把這么重要的一個會議放在重慶開，是因為重慶的國企改革對其他省份很有參考價值。”

自２００４年開始，我市創造性地成立了全國首家地方性資產管理公司——渝富資產管理公司，以此為平臺，從工商銀行“打包”回購了重慶國企１０７億元不良貸款，解開了６６７戶企業的債務死結，創立了國企債務重組新模式。

這個國企改革的“重慶模式”，被國務院國資委稱為“新國資時代的樣板”。

“打包”回購解“死結”

這是一個難以走出的怪圈。

一邊是企業債臺越筑越高，嚴重貧血；一邊是銀行呆壞賬居高不下，拒絕向企業輸血——銀企雙方越“套”越牢。

自１９９０年代后期開始，我市國企債轉股轉走了３００多億元債務，國企關閉破產核銷債務幾十億元，但仍有２７０億元不良債務難以處置。這些債務對應的都是死資產，不產生任何效益，而且每年新增的２０多億元利息也成為不良資產。許多國企因債臺高筑，即使產品旺銷，扭虧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面對債務死結，商業銀行只能通過法律訴訟解決問題，但打官司時間漫長，即使打贏了官司，債權變現也至少需要三四年。而且，打官司成本相當高，銀行要清理上百億元債權，訴訟費至少上億元，資金清收率也很低，一般僅為３％—５％。”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黃奇帆說，“而如果企業輸了官司或破產，大多數職工也必然面臨漫長而痛苦的再就業。”

政銀合作成為我市解開死結的突破口。

２００３年１１月，市國資委與工商銀行重慶市分行協商“打包”回購不良貸款事宜，涉及全市國有、集體貸款企業１１６０戶。

“建國以來，銀行從來沒有打包處置過對工商企業的不良債權，這確實是一個創舉。”市國資委副主任廖慶軒說，“‘打包’，使處置國企不良資產的效率空前提高。如果銀行和每戶企業談判，至少要開幾百上千次會議，還要簽若干協議。”

“打個比方吧，‘打包’處置不良貸款，就像買賣水果一樣，是整箱銷售，當然這一箱水果有好有壞。”工商銀行重慶市分行資產風險管理部總經理熊慶康說，“如果我們與每一個企業談判，很難預計何時才能了斷，也許就永遠拖下去了。”

但新思路又面臨一道難題：市政府委托國資委與工商銀行談判，但國資委作為非經營主體收購債權，于法不通。

于是，地方性資產管理公司——渝富資產管理公司于去年３月１８日掛牌成立。當年４月２８日，國務院批準了重慶“打包”回購工商銀行１５７億元不良貸款本息的方案。

資產“魔方”轉出新天地

“渝富公司在國資委領導下，代表地方政府處置不良國有資產，它這樣做不是冒險，也不會債務纏身。”黃奇帆介紹說，“因為渝富既擁有債權人身份，又有政府背景，這使其對國有企業有一定約束力，其追債力度比銀行大得多。”

渝富公司是不是“二政府”？黃奇帆予以否定：“市政府的原則是‘財政不補貼，政府不干預，國企要滿意，渝富有盈利’。渝富公司作為市場主體，自行融資回購債權，自行處置不良資產。”

渝富公司成立后，分兩批從工商銀行回購了６６５戶企業的不良貸款本息，用２１．７億元買下了１０７億元不良債權。如果不算其中３９．５５億元的表外利息，工商銀行受償率達３２．７１％；如果計入表外利息，工商銀行受償率為２０．２８％。

第一批參加的市級企業１１７戶，包括２４個企業集團，涉及債務８０億元。渝富公司以１７億元回購，再以１８億元向市級企業作了處置。大部分債務由原企業購回，對改制后的企業，渝富公司則最大限度追索。除三大控股集團、商務集團和化龍橋搬遷企業按照成本價回購外，其他企業則按照“渝富讓利、略有盈利”的原則回購。目前渝富公司和各企業已簽訂處置協議金額占債權回購額的７５％，盈利２０００萬元。第二批企業涉及重慶市４１個區縣的５４８戶企業，債務金額為２７億元，收購金額為４．７億元。

這樣，銀行和工商企業在渝富公司這個平臺上都卸下了重負。熊慶康說，目前全國工商銀行不良貸款超過１９％，分行將１０７億元不良債權打折轉讓后，不良貸款比重由２４％降至１３．５１％，達到了東部地區的水平。許多工商企業頓感輕松，融資能力增強，再次煥發生機。目前剩余的５０億元不良債權回購事宜正在操作中。

據市國資委統計，去年重慶“打包”處置不良國有資產后，國有工商企業資產負債率平均下降１０％多，消化應提未提資金利息潛虧１２億元，還盤活了抵押在銀行的土地７７９０畝、房屋２００萬平方米和價值１０億元的機器設備等。

“翻牌公司”創造復活奇跡

２０００年８月２５日，重慶機電控股集團公司成立。

這個集團并不是一艘新的巨輪，而是眾多虧損機電企業集合而成的一艘“又大又破的輪船”。成立之初，集團資產負債率高達１２７％，當年虧損３億元。２００３年資產負債率仍為１１０．１６％。

有人曾評價說，這似乎又是一家翻牌公司，在市場的大風大浪中，注定死掉。

在前幾年的債轉股過程中，機電集團欠下了四大資產管理公司８．２億元債務。２００４年經過談判，機電集團用近３０００萬元償還了其中的３億元債務。子公司資產整合過程中，又消化了一批債務，使集團資產負債率降至９８．２１％。

即使如此，接近百分之百的負債率仍然難以使集團起死回生。

在這個時候，渝富公司“挺身而出”，讓機電控股集團卸下了包袱。

機電控股集團在工商銀行貸款２５億元，其中本金１５億元，利息１０億元。在債務重組中，渝富公司以５．５７億元買回了這筆資產，機電集團又以同樣的價格從渝富公司買回來，資產負債率一下子下降了１４．２１％。

目前，機電集團已與重慶重型汽車集團合并，合并后的資產負債率降至６４％。

資產負債率降低后，機電集團充滿活力。２００３年，集團虧損８０００萬元；２００４年，集團在基建費用增加１０％、支出職工醫保費用幾千萬元的前提下，盈利２億元。如果把合并后重汽集團的利潤加在一起，集團當年盈利達４億多元。

“在舊城改造中，集團通過‘退二進三’和土地置換，存量資產會進一步盤活，今年集團資產負債率有望降至５５％左右。”機電集團常務副總裁余剛說，“土地置換中，有些土地價格每畝達２００萬元，土地全部變現后可以產生２０多億元。集團已經和渝富公司簽了協議，今年將用土地置換的收益償還債務。”

機電集團就這樣復活了。

“搭橋貸款”打開財富之門

財政不出一分錢，渝富公司作為一家沒有任何積累的新公司，如何能拿出二三十億元現金去回購商業銀行的不良債權？

“從財政借錢不是本事，”黃奇帆說，“即使財政有實力，也不能亂借錢，否則會損害財政信用，最好的辦法是市場融資。在信托產品融資批準難的情況下，渝富公司把眼睛瞄向了國家開發銀行。”

國家開發銀行重慶市分行行長吳德禮介紹了渝富公司融資的過程：去年４月，渝富公司正式向開發銀行申請貸款，開發銀行用１個多月時間對“打包”資產進行了全面評審，很快就批復下來。６月２９日，開發銀行向渝富公司提供了第一筆貸款５億元，７月１日又貸款１０多億元，渝富公司在兩個月內就把當年全部貸款拿到了手上。開發銀行貸款后就派人到渝富公司做財務顧問，參與制訂處置不良國有資產的方案。

這是國內金融界第一次為處置不良國有資產提供貸款，從而創造了一種新的金融工具。

在國外，這種貸款被稱作“搭橋貸款”，開發銀行則是以“組合貸款”名義批準的。以往開發銀行貸款往往針對具體的大中型項目，此次則創造了一種支持國有企業債務重組的新方式，給其他地方的國企債務重組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

開發銀行的“搭橋貸款”有無風險？“貸款給渝富公司，風險很小，用百分之二三十的資金買百分之百的資產，然后再讓企業收購，資產變現的可能性很大。”吳德禮說，“國務院批復這個方案的時候，明確提出地方政府要提供擔保，所以貸款相對安全，風險可控。”

“搭橋貸款”這種新的金融工具，給渝富公司這個資產魔方提供了運轉變化的動力。

渝富公司收購不良資產的貸款申報及信用審查模式，已經成為國家開發銀行在全國推廣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