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每當面對死亡來臨時,才意識到生命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在你失去以后,才會感到它的珍貴。現代科學還無法進步到讓我們通過時光遂道與逝者進行對話和交流。否則,一定會知道人生最寶貴、最值得留念的東西是什么。
兩周前,我非常真實地體驗了人之將死的感覺。在地獄的門口,我回首滄桑的大千世界,驀然發現了一樣寶貝。我知道我每天都在瘋狂地享用它,奢侈地揮霍它,然而卻從沒有珍愛過它……就在和死神擦身而過的一瞬間,才知道自己差點失去了最寶貴的健康。
在年初的一次體檢中,我的血清酶指標不正常,醫生建議復查一次。可一來工作太忙、二來確實沒當回事兒,一拖小半年過去了。前幾天我去做壽險投保時,發現那項指標更高了,保險公司因此拒保。于是我向一位資深專家咨詢,那位經驗豐富的老主任一聽化驗指標,當下給了癌癥的診斷。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渾身發軟。寂靜的深夜,我聽到自己低低的不能控制的嗚咽聲,又咸又苦的眼淚打濕了溫暖的枕頭。
憑什么昨天的早晨還是陽光燦爛,昨天的心境還是平和舒坦,昨天的生活還是那么緊張充實,今夜的一個電話,幾個阿拉伯數字,就能輕而易舉地把曾經擁有的一切,統統無情地擊個粉碎,連一片完整的可依賴的溫存都找不到?幾十年厚重的生命,怎么就那么脆弱,不堪一擊,轉瞬之間就要灰飛煙滅?
我本能地聯想到往后的日子:手術、放療、化療、掉頭發、浮腫、虛弱、全身衰竭……還有親朋好友那種悲憫得讓人不能接受的討厭目光。自己面色晦暗,形如枯槁地躺在病床上,漸漸病入膏肓,一點點失去知覺,最后看見醫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然后有人把我身上的白被單由下拉上蓋過頭……
第二天,我獨自一人揩凈眼淚,悄悄上了醫院,做了一次全面徹底的體檢。
在等待結果的日子里,我天天和爸媽一個桌子上吃早飯,卻只字不說。我們3姊妹都在北京,我一個電話不打。女兒還在國外讀書,時常網上相見,我卻什么也不談。我照樣天天去上班,一天病假也沒請。我不知道在那一刻自己的心靈到底是軟弱還是剛強。
一個星期里,我以每天一斤的速度,迅速減肥。家人詫異我何以臉色暗黃、無半點神采。老妹把媽媽喊來。不知為什么我一看到媽滿是關愛的眼神,一瞬間雙眼竟全是淚!我好想撲到母親的懷里,歇一歇筋疲力盡的身心。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才能理解和安撫我這幾天獨自默默承受的那種天塌地陷的恐懼和悲哀。
但我沒讓一滴眼淚掉出來。我笑笑對母親說:“媽,不會有事的。”我靜靜地看著年邁的媽媽,看著她慈愛的容顏,看著她滿頭的白發,一股強烈的念頭涌上心頭,我一定要盡心盡職地讓爸媽安享晚年,我怎么能一走了事呢?
一周過去了,我依舊獨自一人去了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我是健康的!
懸了7天的心此刻結結實實地落回了原處!我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么叫做重生、新生、死里逃生!當然了,天空是這么蔚藍、人生是多么美好、生命是何等可貴……這些感覺我都有,但最震撼的感受是:健康!一個人健康地活著太幸福了,萬萬不能輕易失去!珍惜生命,具體到每一天,那就是健康、快樂、高質量地去體會、去享受生命的每時每刻。
老妹打來電話:“你現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我想都不想便回答:“從今往后,我要好好疼自己!”我不知道未來歲月里還會不會有真正被確診的那一天,但我已不會再懼怕、再恐慌、再絕望,因為從今天起我將珍愛自己、善待自己。心疼自己就是珍愛生命,珍愛生命就是尊重生命。為了更美好的生活,為了周圍這么多愛我和我愛的親人,我一定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