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小心淋雨,患上了重感冒,聲音也沙啞了。
醫生開了一個處方,說是吃點藥,回去少說話,不出幾天便會好的。
一向大嗓門的我,在家中被先生和孩子稱作高音喇叭,一下子變得少言寡語,家中倒安靜了許多。
清晨,先生和孩子仍在熟睡,我已起床忙起了家務。待一切忙妥以后,回身看先生和孩子,仍酣睡不醒。往日,我早已以高分貝的喇叭沖進房間吼叫起來,煩得他們一個用被,一個用枕頭蒙臉。可此刻,我不能高聲叫喊,因為醫生有言在先,少說話。我只好走近他們,輕輕搖醒先生,再扶坐起兒子,他們揉著惺忪的睡眼看我手指的鬧鐘。我微笑著打著“啞語”手勢——時間到了,該起床了,不然你們都將遲到!先生和孩子一看時間,并非驚慌著起床,而是伸著懶腰,一個說:“老婆,你真溫柔!”一個說:“媽,你讓我睡了個挺舒服的懶覺!”我沒有理會他們的貧嘴,一邊折疊被子,一邊小聲地說:“快洗漱吃早飯。不然遲到挨批評多難堪!”父子倆愉悅地沖向洗漱間,一看他們如此服從“命令”,我心里蕩起一陣甜蜜的幸福。
中午,飯菜早燒好了,坐等先生和孩子回來吃飯。可到了往日回家的時間,還不見他們的身影。一會兒等來了兒子的電話,說是去他外婆家。我剛要高聲囑咐兒子吃完飯要午休半小時,不要只顧貪玩,下午上課瞌睡。可兒子那邊傳來了嘻嘻笑問:“媽,有什么要叮囑我?”我想高音直嚷,但說不出聲來,又想起醫生的提醒,只好聲音柔柔地說了幾句。沒想兒子愉快地應了聲:“遵命!”放下電話,先生又來了電話,說是公司有飯局。往日,我定會大聲說上幾句,少喝點酒,注意身體之類的話。結果每次他還是酒氣熏天回到家,不是翻江倒海,就是連鞋也不脫,倒床而睡。可此時,我無力喝斥,只好低聲地說一句:“酒少喝點,記著飯后去媽家看一下孩子,他去媽那兒吃飯了!”
午飯后,我不放心兩個在我眼中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打電話去母親家。母親說,他們兩個剛午睡。我又問一句,先生喝多了沒有?母親說,未見他像喝酒的樣子。放下電話,我心里拂過一陣暖暖的感覺。
傍晚,先生和孩子回家,一臉的笑意,且神秘秘的。晚飯后,兒子做好作業,在書桌上留有一頁畫,畫上的一個女人,把一個喇叭扔在垃圾筒,正滿臉笑意看著不遠處奔跑的孩子。我一看,便知兒子畫的是我,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媽媽,你低聲跟我說話,我嗅到了溫柔的味道……那一刻,我幸福得眼淚快要溢出來。
兒子睡熟后,我沖了咖啡去先生的書房,往日書房里的煙霧繚繚被陣陣清香取代了,先生正伏案深思于寫作。我輕輕地把一杯正冒著裊裊熱氣的咖啡放在他案前。我剛要轉身,先生一把攬住我,一朵鮮紅的玫瑰變戲法地出現在我眼前。先生囁嚅著說:“獎給你,你的溫柔震懾了我……”我坐在先生的懷中,嗅著玫瑰的清香,那是何等被愛的幸福。
第二天清晨,我洗漱完畢,推開窗,對著外面試著提高嗓門,看聲音有沒有恢復。我一嚷,聲音恢復了。然而,這時,床上的先生和孩子一躍而起,神經質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我。我一看時間還早,又想到昨天溫柔的收獲,連忙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睡。他們不相信似地坐著,我微笑著告訴他們:“我嗓子好了,只是練了一下嗓門,睡吧,到時間我會喊你們!”頓時,他們訇然倒下,一個翻身,一個輾轉。我猜他們一定是在想,今天我會不會像昨天溫柔?其實,我早已從昨天失語的溫柔中悟出了——對于母性,溫柔是最具有穿透力,無論體貼丈夫,還是關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