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撾北部罌粟禁種調查

有著200年罌粟種植歷史的老撾，在國家極為貧困落后、群眾生活水平和生產力發展極為低下的情況下，頒布《老撾國2001——2005年禁種毒品計劃》。那么，在過去的5年時間里，這里是否已實現全境罌粟禁種目標？

“6·26”國際禁毒日前夕，云南省禁毒委透露：云南的鄰國老撾已基本實現毒品罌粟禁種。為此，老撾中央政府將在今年國際禁毒日期間，在萬象舉行禁種儀式，向國內外宣布老撾全境已經實現禁種目標。

日前，記者經勐臘磨憨口岸出境穿越老撾北部豐沙里省、烏多姆賽省、南塔省等原種植罌粟嚴重的省份，目睹了老撾北部罌粟替代種植的真實場景。

完善刑法為罌粟禁種開路

記者從磨憨口岸驅車進入烏多姆賽省，踏上這塊神秘的土地。腳下的公路是當年中國援助老撾時修建的，沿途密林遍布，崇山峻嶺。云南省禁毒辦的隨行人員說，以前路兩邊種植的都是罌粟，還有一首專門描述罌粟花的歌曲，現在已看不到那首歌曲所唱的“滿山遍野的罌粟花”的場景了。

烏多姆賽省納莫縣副縣長三迪告訴記者，現在不是罌粟生長的季節，即便是，你們中國記者也看不到一株罌粟。他介紹，納莫縣是老撾比較貧困的縣份之一，總共有78個寨子，人口31900人。按照政府的禁種計劃，納莫縣政府的首要工作就是禁種罌粟，發動人民從事農業生產，種植橡膠、茶葉、甘蔗、水稻、玉米、西瓜等農作物。去年，納莫縣的5個村寨，得到了云南禁毒委50萬元的資金資助，從事高產水稻替代種植，每公頃水稻產量高達8到9噸，產品全部返銷中國市場。

云南西雙版納州的農業技術人員還指導這里的農民種植了40公頃西瓜，產量很高，每公頃高達30噸左右。今年西瓜種植的面積進一步增加，達到了120公頃。

中國企業勐臘糖廠在納莫縣進行了50公頃的甘蔗替代種植，僅此一項，納莫縣政府就可收入老撾幣6億多元和人民幣50萬元。

三迪告訴記者，老撾政府制定的禁種計劃，納莫縣已提前一年完成。他承認，在深山老林里，仍然還有一部分人試圖種植罌粟，縣里多次組織工作人員下鄉檢查，發現一株，堅決鏟除。在記者采訪的幾個月前，他們還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清繳罌粟行動。

三迪還說，現在他們實行禁種罌粟行動已經有法可依，老撾政府新增加了刑法條款，嚴懲種毒、制毒、販毒行為。以往在老撾的刑法中沒有死刑，而新增加的第135條刑法條款規定，販賣鴉片5000克、海洛因1000克可判處死刑。該條款還規定，對偷種罌粟的農戶，第一次進行教育，鏟除種植的罌粟；第二次警告；第三次追究刑事責任。據知情人士透露，從2000年至今，老撾已對10名重大毒販實施了極刑。

守著罌粟花他們依然貧窮

在猛賽，記者采訪了一個名叫網文的吸毒女孩，她正在戒毒所戒毒。見到她時，她正在橡膠苗地里勞動，她的毒癮是生病時吃大煙吃上的，她們寨子的人貧窮，買不起藥，通常都用大煙治病，100多戶人家有很多吸毒人員。從去年開始，政府不讓種植罌粟了，現在改種玉米、蔬菜還有中國替代作物橡膠。她是被當地警察抓來戒毒的。她說：“我是一個女孩，我愿意來戒毒，戒斷了要找一個婆家嫁了，再說當地人對吸食鴉片的人也看不起。”這位老撾女孩說，種罌粟害人，吸鴉片也害人，今后下決心不再吸毒了，要將這些橡膠苗也栽到她們的寨子里去，發家致富。

記者驅車從烏多姆賽省前往豐沙里省，行走的是一條崎嶇的山路。云南西雙版納州一位多次走過這條道路的禁毒民警指著道路兩邊的山地告訴記者，一年以前，這些地方種植的全部是罌粟，現在果真沒有種植了。

在勐臘糖廠駐豐沙里省班約工作站，記者遇到曾經以種植罌粟為生的3戶人家正在搬家，他們要從大山里搬出來。30歲的青年男子央和說，他原來住的村子叫阿白卡，有67戶人家，以前全靠種植大煙為生，但是，大煙種了多少年，他們村子依然貧窮。去年政府下令不讓種植罌粟，不讓砍伐森林，將他們搬遷到班約一塊平整的土地上準備種植甘蔗，收獲后的甘蔗交給中國勐臘糖廠。

替代種植改變山民生活方式

在烏多姆賽省省會城市猛賽的郊區，記者在一片橡膠苗林地里，見到了在那里搞替代種植的中國劍峰橡膠開發有限公司副董事長張武，他們是帶著中國政府“開發一片，帶動一方”的計劃在那里投資的。眼前的這片橡膠苗林地有15000畝，10多名當地的戒毒煙民正在地里用鐵鍬除雜草。張武說，在這片橡膠林地里，平均每天有500至600名煙民打短工，每人每天付給工資16元人民幣。張武介紹說，眼前這些橡膠幼苗是公司投入200萬美金發展起來的。今年公司還要投資開發橡膠幼苗基地，兩年后這些橡膠苗將種植到南塔省和烏多姆賽省曾經罌粟遍地的地區，當地的老百姓就可以從橡膠替代種植中受益。

記者采訪了一位猛賽當地種植橡膠的村長，他家世世代代種大煙，沒有吃過飽飯，現在從山上搬下來，種植橡膠致富了，還建起了小平房。他給記者算了一筆賬，一棵橡膠從開割到更新可以收割35年，按每棵橡膠一年收入40元人民幣算，一棵橡膠樹價值1200元，他自己種了20多畝橡膠樹，日子過得很好。

記者在豐沙里省班約村遇到一個叫黑山的農戶。據黑山說，以前農戶們多種罌粟，飯都不夠吃，自從搬到這里種甘蔗、旱谷后，糧食夠吃了，每年還有近500元人民幣的進賬。

據了解，1990年前，老撾勐新縣以種植罌粟為主要經濟來源的村共29個，此后逐步減少，至2001年，種植罌粟的村僅剩7個，公路沿線和壩區村寨已基本由甘蔗替代了罌粟種植。這種替代種植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老撾北部地區居民的生產觀念，使北部地區的罌粟種植面積大量減少，也減輕了山民對罌粟種植才有收入的依賴。

據有關資料，在云南4000多公里邊境線外，罌粟替代種植的總面積已達50余萬畝。近十年來，云南省共投入人民幣3億多元，無償或低價提供各類糧食和經濟作物種子百余噸，各類經濟苗木數十萬株，派出各類專家和技術人員3000多人次，幫助境外培訓專業技術人員近500人。

消滅毒品任重道遠

19世紀初，西方殖民者把罌粟帶進老撾，強行推行鴉片政策，罌粟種植區在老撾迅速擴大并深深植根于各民族的生活之中，成為山民們最重要的經濟來源。罌粟深深地與山民的生活相連。200年的罌粟種植史，讓山民的后裔不知道除了罌粟之外還能種植什么？

老撾北部地區是毗鄰云南的罌粟主要種植區，境外販毒團伙從毒品走私中獲得巨額利潤，而種植者卻生活在貧困之中……

1990年，鮮為人知的“綠色禁毒計劃”在“金三角”地區悄悄展開，當地政府引導山民用稻谷、甘蔗和橡膠等農作物替代罌粟種植，從毒源地遏止毒品的生產和銷售。

老撾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踏上了這條漫漫禁毒之路，政府當局頒發禁毒通令，嚴禁官兵和百姓吸毒；增加了刑法條款，嚴懲種毒、制毒、販毒行為；鏟除大片罌粟地并搗毀多個海洛因加工廠；同時還積極爭取外援，幫助當地進行罌粟替代種植。

山民們起初對禁種和鏟除罌粟的行為并不理解。當他們眼睜睜看著以此為生的罌粟被成片成片地搗毀時，失聲痛哭。開展替代種植以來，他們很快明白一個道理，種植甘蔗、橡膠也能過上好生活。

不過，雖然十余年來的罌粟替代發展項目合作，對控制或減少老撾北部地區罌粟種植面積起了重要作用，但不能忽視的是，罌粟種植和對罌粟經濟收入的依賴是長期形成的，不論思想認識的轉變或是對罌粟經濟收入的依賴，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

毒品問題的國際化決定了禁毒工作的國際性，毒品問題的復雜化同樣也決定了禁毒工作的復雜性。替代種植也不是一蹴而就、一朝見功的。替代種植主要是針對罌粟種植而言，在老撾北部毒品生產呈現傳統原植物毒品生產與人工化學合成毒品生產并存的形勢格局，發展替代種植、替代產業的任務仍然十分艱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