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是警匪片里黑社會瘋狂作案的場面,可是卻真實再現在河北定州繩油村外的荒地上:凌晨四點半,兩、三百名頭戴安全帽、穿著迷彩服的青年男子,手持獵槍、鉤刀、棍棒、滅火器,向居住在荒地窩棚里的村民發動襲擊。至少造成6人死亡,另有48位村民受傷住院,其中8人仍有生命危險(6月13日《新京報》)。
兩、三百人的龐大隊伍、射程幾百米的獵槍、削尖了頂端且在旁側焊有鐮刀的鋼管——這分明就是奔著別人的性命而去的。在當今法治之中國,竟有如此恐怖分子式的視他人生命如草芥的慘劇發生,怎能不讓人萬分震驚!
這是一個農村野蠻圈地瘋狂到極致的慘劇。報道說,河北國華定州電廠共征用定州市土地1748畝,實際支付征地費用5929萬元,每畝3.3918萬元。“除去向有關部門繳的各種費用”,剩下每畝1.5萬元。可是這究竟都是些什么“費用”,竟然要占到征地費的一大半(3000多萬元)?農民“賣”命根子的錢為何一大半進了政府的腰包?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農民賴以生存的土地不斷被侵占,他們在只得到象征性的“圈地費”后,被迫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家園,開始“無業農民”的后半生。由于善良淳樸的本性,也由于膽小怕事的小農意識,農民成了商業刀俎下的魚肉。近年來,隨著農民權利意識的覺醒,也由于對“無業農民”艱辛生活的感知,他們開始逐步選擇反抗:法律的和武力的——在農民法律意識普遍欠缺和法律消費代價普遍昂貴的時候,武力往往成為“最優”的選擇。但是他們的“武力”又是如此的溫和:他們沒有攻擊,只是防衛而已。難道農民防衛自己的權益不受侵害,也有過錯嗎?為何竟遭性命的威脅?
在一輪又一輪的圈地過程中,基層政權往往扮演著并不光彩的角色。他們要么讓國家土地法規“高壓線”在地方執行過程中“短路”,任由資本違規越線而過,自己則在資本的巴結下收獲腐敗金錢或形象政績;更有甚者,干脆摘除掉“為人民服務”的虛假面具,采用雁過拔毛的手段直接與民爭利,在農民的“賣地錢”中肆意瓜分。
說白了,農村野蠻圈地的泛濫,離不開腐敗權力的直接或間接資助,這和城市野蠻拆遷如出一轍。要平息農村野蠻圈地,首要的任務是規范權力的使用,讓“高壓線”通上電,給農民以說話的權力。農民是自己土地的主人,政府對他們的“私人財產”實施征用行為,理當建立在公平合理的基礎之上。補償標準誰說了算?這個問題不解決,新聞中的暴力恐怖事件大有可能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再次發生。
血腥和恐怖,使定州慘劇成為農村野蠻圈地的罪惡標本。期待它帶給社會的不只是一記足夠沉重的猛擊,更期待他能讓相關部門痛定思痛,將農村野蠻圈地推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