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民族文物保護：與時間賽跑

2004年9月，由云南省民委主辦，云南民族博物館、云南省民族古籍整理出版規劃辦公室承辦的《人類的記憶——云南民族古籍文化遺產展》在滇池之濱的云南民族博物館展出。這是迄今云南民族古籍文化遺產方面規模最大、內容最全的的展示。除表意的實物外，一件件以古老文字記錄并印證了云南少數民族歷史和發展進程的古籍，散發出醉人甚至神秘的氣息，讓人不禁感慨中華民族歷史文化如此多姿多彩。原定于今年5月就結束的展覽，因引起巨大的轟動和反響，主辦單位作出了延期閉展的決定，讓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展覽得以延續。云南民族博物館謝沫華館長告訴記者，截至5月，展覽吸引了10余萬人前來參觀，這是云南民族博物館建館10年來舉辦最成功的一次展覽。由于展覽獨具特色，成功入選全國博物館十大陳列展覽評選，并最終在75項全國各地展覽中脫穎而出，榮獲最佳宣傳推廣獎，這也是云南文博界獲得的最高殊榮。

然而，展覽在吸引了大量觀眾的同時，有關人士也流露出種種擔憂。事實上，云南盡管每年有1000余冊古籍被保護下來，但依然有大量的民族文物在流失和消亡。有專家細算過，現在每年仍有上千冊的古籍得不到有效的保護而流失、消亡，云南正處在少數民族文物古籍搶救與流失賽跑的時期。

名副其實的“富礦區”

云南各民族人民共同開發了彩云之南這片神奇的土地，并且創造和保存著五彩繽紛的文化，古滇青銅文化、爨文化、南詔大理文化、彝族十月太陽歷文化、納西東巴文化、傣族貝葉文化、哈尼梯田文化、白族本主文化、藏族康巴文化以及各類奇異的邊境地域文化，成為了紅土高原上存留完整的珍貴的人類文化財富。在各民族千年的文化傳承過程中，留下了大量豐富多彩的民族文物。

民族文物，顧名思義就是民族類的文物，但是民族文物與歷史文物、古跡文物不同。云南民族博物館副館長起國慶認為，由于歷史和社會發展緩慢的原因，有許多民族文物是至今還在使用并流傳于民間的，然而它的歷史意義和價值一點不遜色于古跡文物、歷史文物，它真實地記錄了一個民族的發展歷史，對整個民族的研究具有其他文物無法比擬的價值。因此，民族文物具有濃郁的民族性和獨特性。在浩瀚的民族文物海洋中，云南民族文物種類繁多、數量龐大，包括語言、文字、建筑、古籍、服飾、音樂、繪畫、雕刻、刺繡、印染、工藝技術等等方面。

就古籍而言，云南25個少數民族中，除回、水、滿3個民族已通用漢語外，其余22個民族使用著26種語言，14個民族使用著22種文字，是少數民族古籍資源最豐富的地區之一，是多語種多文種的語言文字王國。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勤勞聰慧的少數民族人民創造了納西族的東巴文，以及彝族的《阿詩瑪》、傣族的《召樹屯》等燦爛的少數民族文化古籍。其中納西東巴古籍文獻已被列為世界記憶遺產名錄。

云南省民族事務委員會少數民族古籍整理出版規劃辦公室主任普學旺告訴記者，云南少數民族古籍內容主要有三大類：少數民族文字文獻古籍、口碑古籍和用漢文記錄并涉及少數民族先民物質活動和精神活動內容的鮮為人知的文獻和碑刻。

普學旺介紹，納西先民用號稱“活著的象形文字”的東巴文書寫下了3萬余冊（卷）東巴古籍文獻；彝族先民用自成系統的古彝文寫下了上萬卷的古籍；傣族先民則使用傣泐文、傣納文、傣繃文、傣端文等4種文字寫下了數以萬計的文獻古籍和文書檔案；回族先民亦用阿拉伯文和波斯文記錄下了數百部文獻古籍。白、壯、瑤、布依等民族的先民則借用方塊漢字及其變體記錄本民族的歷史文化。這些都是云南眾多文獻古籍的一部分縮影。

口碑古籍，就是少數民族民間藝人用口背誦的方式，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反映本民族先民物質活動和精神生活內容的創世史詩、敘事史詩、祭祀歌、勞動歌、生活習俗歌、神話傳說和民間故事，在云南這樣的口碑古籍很多，如彝族的創世古歌《梅葛》、《阿細的先基》，阿昌族的創世史詩《遮帕麻和遮米麻》，哈尼族的創世古歌《十二奴局》、祭祀歌《斯匹黑則》、遷徙史詩《哈尼阿培沖坡坡》，傣族的神話《英叭開天辟地》，基諾族的神話《阿嫫腰白造天地》等。

漢文記錄的少數民族古籍，雖不使用少數民族文字，但這些古籍涉及面廣，內容極其豐富，包括歷史、哲學、宗教、醫藥、科技等，是少數民族先民的智慧結晶。

少數民族古籍可以說是中華民族文化遺產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價值已超出自身專業的范疇，代表了一個時代、一個民族的社會發展和歷史，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近20年來，云南省在少數民族古籍普查、搜集、搶救、整理、出版方面成績斐然。據調查統計，目前云南省各民族古籍儲存量共達10萬余冊（卷），口碑古籍4萬多種。

據悉，通過及時的搶救整理，云南目前已搶救古籍3萬余冊（卷）、口碑古籍1萬多種；并已出版彝族、傣族、納西族、回族、哈尼族、白族、苗族、瑤族等民族古籍58部。為了進一步加大保護和整理力度，從1997年開始的《中國少數民族古籍總目提要》編寫工作正在緊張進行，并已完成《中國少數民族古籍總目提要》之《納西族卷》、《白族卷》，不久將出版面世。

除了民族古籍以外，云南還有許多種類繁多的民族文物，不僅有大量的有形文化遺產，也有斑斕多姿的無形文化遺產，涵容藝術和技藝以及各種禮儀、風俗、民族體育活動等，猶如一個巨大的寶庫，幾乎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獨具特色的民族文物。傣族、拉祜族、基諾族原始的紡織設備和紡織技巧；藏族、傣族的傳統制陶技藝；白族的繪畫、雕刻；佤族的壁畫；彝族、壯族、白族的民族服飾制作等等，這些不僅成為各民族賴以綿延發展、增加凝聚力的紐帶，也成為維系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的基礎以及聯系世界的橋梁。

云南每個民族都有繽紛浩瀚的民族民間文化資源，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云南就是一座民族文物和古籍的“富礦區”。

亟待保護的“重災區”

打開電腦，我們可以輕松地檢索到關于民族文化保護的數萬條新聞信息，每年，在全國和云南的“兩會”上，都會有不少代表和委員對民族文物和古籍正在加速消亡而感到憂心并不斷提出意見、建議要求給予保護。

近年來，隨著經濟建設的推進和全球化的日益增強，科技手段和文化傳媒的日新月異，民族民間文化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破壞和流失。當前，與經濟建設的發展和現代化進程的要求相比，對民族民間傳統文化的保護還存在某些滯后的現象，尤其是外來文化和生活方式影響的沖擊，使我國民族文物保護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不久前，文化部副部長周和平曾指出：“我國民族民間文化的多樣性、豐富性與獨特性一直為世界所矚目。但是，我國的民族民間藝術基本上是農業社會的產物，在傳統的農業社會向現代的工業化社會的轉型期，由于工業化和城市化的加速，人們原始的生產生活方式正在迅速瓦解與消亡?？萍嫉陌l展和生產力的提高，改善了人們的物質生活，也使民族民間文化賴以生存的環境不同程度地遭到破壞。一些傳統習俗發生變化，許多文化記憶漸趨淡化。”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專家小組的報告《多種文化的星球》中也指出：“一種文化被另一種文化所摧毀，正如一個現存物種的消失一樣，是令人不快的?！保玻埃埃衬辏翟?，在“中國民間文化遺產搶救工程研討會”上，現任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主席馮驥才對民族文物保護現狀痛心疾首。在今年的全國政協十屆三次會議上，馮驥才再次提出，要加緊搶救、記錄，保護少數民族瀕危文化，事不宜遲。馮驥才認為，少數民族燦爛多姿的文化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類文化寶庫中的珍貴遺產，少數民族文物古籍的搶救已成為一項“過了此山無鳥叫”的急切工程。

在云南，民族文物古籍保護所面臨的尷尬和困境就顯得尤為突出。

云南省民委古籍辦主任普學旺告訴記者，盡管許多民族古籍被保護下來，但是仍有大量的民族古籍沒有得到及時保護而消失，流失的速度相當驚人，每年都會有上千冊的古籍流失，民族古籍搶救工作所面臨的緊迫性和壓力堪稱全國第一，云南已成為少數民族古籍的“重災區”。

其實，對于民族古籍和文物的重要性，云南人早就有了憂患意識和保護欲望。早在1934年，著名學者楊成志在云南昆明郊區調查研究彝族古籍時即已發現，彝文古籍正在流失。他在文章中寫下了這樣一段話：“羅羅（今彝族）原是一種有文字的部落，淵源頗遠。其文經向來不為漢族人士所推重及發揚以至逐日失傳，誠太可惜了。”70年過去了，云南目前少數民族古籍流失的現象依然十分突出。多年來，為了更好地搶救和保護民族古籍，早在1984年云南省就成立了云南省少數民族古籍整理出版規劃辦公室，負責組織、聯絡、協調、指導全省的少數民族古籍搶救整理出版工作，從省到市、州、縣基本形成了民族古籍機構網絡，到目前為止，已形成近300人的民族古籍專業或兼職人員隊伍。各地文物單位和博物館也在充分發揮自己的最大能力，努力與消亡賽跑，力求把損失降到最低。

但這些措施對浩如煙海的云南省少數民族古籍文化遺產來說只是杯水車薪?，F在，云南民族文物的保護正迎接著巨大的挑戰。

隨著歲月的流逝，許多精通古籍的人才逐漸離開人世，他們的離去使精通古籍的人才越來越少，一些古籍成為了擺設而無人能懂，變為“天書”。1983年，在麗江地區召開的一次東巴文化座談會上，有60位東巴（宗教祭司）到會。20多年過去，這些東巴大多辭世。近兩年又有3位東巴老人辭世，他們是參與搶救、整理、翻譯東巴古籍的老東巴中最后的3位。雖然老人們在最后的關頭還是釋讀了東巴文化經典，翻譯了1000多卷經籍，并匯成了100卷《納西東巴古籍譯注全集》巨著，使東巴古籍得以保護下來。但是，據統計，目前麗江真正的東巴只剩下10多位，這使得散存于民間或散存于全國各地圖書館的其他東巴古籍，即將成為無人能懂的“天書”，從而造成少數民族古籍的間接流失。彝族支系繁多，各支系中流傳的彝文古籍又有所不同，一個支系看不懂另一個支系的彝文古籍。彝文古籍大多散存于民間，征集、搶救、整理工作滯后，隨著畢摩的去世，不少彝文古籍也已名存實亡。

此外，無文字民族的口碑古籍自然流失也非常突出。元陽縣黃草嶺鄉的楊批抖老人，在當地哈尼族群眾中是位有影響的民間藝人，能誦唱數萬行的古歌，該鄉的馬普成老人同樣能夠誦唱數部長詩，但是這些老人在幾年前去世了，他們流傳于世的口碑古籍也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消失。

一些古老的民族工藝品、生活用具比如新平花腰傣的陶器制作、西雙版納州境內多種少數民族的紡織設備盡管一直在使用，但是由于生產者認為沒有“錢途”而不愿意去學習掌握，逐漸地這些技術也將隨著老人的去世而消亡。云南各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服飾文化，但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少數民族不穿民族服裝已經成為趨勢，而制作民族服飾的藝人由于沒有了市場，也就不再從事這個工作，傳統的服裝正在消失，傳統的制衣工藝也就不復存在。

隨著經濟的發展，在商業利益的驅使下，一些商人看到民族文物有利可圖，來到云南，深入民間收購民族古籍文物，然后到國外去銷售，獲取利益。據了解，就有瑤族的部分古籍被外國人購買，在廣東的市場上也發現了東巴經書在銷售。現在一些國外的機構也看到了云南民族古籍文物保護所存在的漏洞，不斷通過學習、購買、模仿等方式把云南即將消亡的文化遺產引到國外，成為他們的東西，這些都給云南的民族文物保護帶來了難題。

由于經費的限制，已征集的古籍得不到有效的技術保護而自然損耗，逐漸消失。也是經費的原因，從事古籍保護的人員越來越少，收集保護整理工作舉步維艱，一些地方的古籍辦公室收集了大量的古籍，卻因沒有錢而無法整理出版。缺乏專門機構、缺乏專業研究人員同樣是困擾云南民族文物保護的難題，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云南民族文物保護的難度。

作為云南民族文物古籍保護和研究的專業機構云南民族博物館和民族古籍辦公室同樣面臨這樣的困境，由于缺乏必要的資金支持，他們總是用最少的錢做最大的努力，可依然覺得困難重重，看著一件件在身邊不斷流失的文物和古籍，而無力搶救，他們只能望物興嘆、痛心疾首。

云南省民族事務委員會主任格桑頓珠認為，云南民族文化遺產正面臨著民族古籍無人能讀懂，成為天書、民族古籍文物大量流失、傳統工藝失傳后繼無人、傳統習俗被商品經濟沖擊而變味的尷尬境地。

目前云南省尚有7萬余冊民族文字文獻古籍、2萬余種口碑古籍待搶救保護。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加大民族古籍保護力度已經刻不容緩，這是一場競賽，一場與時間的賽跑。

他山之石

在全球經濟迅猛發展的形勢下，保護不同民族、地域的傳統文化，維護世界文化的多樣性，成為國際關注的問題。不僅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意識到民族民間文化保護的重要性，一些發達國家和國際組織也逐步認識到這個問題不能忽視。但是怎樣才能把這些瀕臨消亡的遺產保留下來，保護好，這成了中國乃至世界的重點、難點問題。不過，在展開云南民族文物保護的討論之前，我們不妨先看看世界各國是怎樣保護民族文化遺產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從中可以學到不少先進的經驗。

據云南民族博物館謝沫華館長介紹，在國外，保護民族文化遺產，很多國家的做法是首先立法。比如日本，其《文化財產保護法》規定了國家保護的文化財產門類：一是有形文化財產，包括有很高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的建筑物和美術工藝品。工藝品里包含有繪畫、雕刻、書法、工藝制品、典籍、古書及歷史和考古資料；二是無形文化財產，包括在歷史上和藝術上具有很高價值的戲劇、音樂及樂舞、工藝技術；三是民俗文化財產。包括有形民俗文化財產和無形民俗文化財產。前者包含有民間生活用具和民俗生活設施；后者包含有民間的各種風俗習慣和多種多樣的民間藝術，特別是村社民眾年節慶典祭祀時的各種表演藝術節目，都在其中。在這部法律中確定的無形文化財產和無形民俗文化財產，在今天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標準文件中，一律稱之為“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和我國的民族民間文化遺產的概念大致相同。這部法律在突出保護具有很高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的同時，還突出強調了優先保護那些瀕臨消亡的文化遺產。經過舉國上下依法保護非物質遺產的半個多世紀的努力，使日本在這一重大文化建設領域，走在世界前列，獨領風騷。

和中國的豐富文物比起來，韓國的文物古跡并不多。不過，韓國人對這點微薄的家底萬分珍視。對于本國的民族文化保護，人們覺得韓國人已經是敝帚自珍，小題大做。在韓國，有眾多的民俗博物館，全面展示了韓國的衣、食、住、行、農業、手工業、娛樂、婚喪、祭祀等各種民俗場景和實物。此外，還有地球村民俗博物館、絲綢刺繡博物館、韓國錢幣博物館、農業博物館、泡菜博物館、甕器民俗博物館等等，凡是韓國人獨有的東西，幾乎都有博物館。對于無形文化財產，確立了國家級無形文化財產100多種，地方級無形文化財產200多種。民間文化大部分被囊括其中，并且通過文化節演出加以傳承，使它們不是成為博物館中僵死的標本，而是構成韓國人精神生活的重要內容。

法國為了發動民眾投入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定期辦好“國家遺產日”活動。德國為了保護好城鄉古民居建筑藝術，每年都舉行全國傳統民居藝術大賽，吸引國內外游客參觀各地參賽的不同年代的民居藝術。德國幾乎每一個鄉村都有幾座或十幾座古老的民居被政府認定為保護單位，政府給予民居主人以資助，定期由專業民居技工指導修繕保護。在俄羅斯，保護文化遺產就像保護俄羅斯母親一樣重要。在意大利，全國上下都在為保護文化遺產不遺余力作貢獻。

曾經到過許多國家進行考察參觀的謝沫華對這些國家在保護民族文物方面的做法和努力感到驚嘆。他還介紹，韓國人的民族民間藝人不但得到政府的命名，也同樣得到政策、資金的幫助，他們的手藝因為政府的支持和保護，不會面臨沒有市場和效益的境界，他們的工藝品也不會因為賣不出去而藏于家中布滿灰塵無人知曉。在美國，印地安人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手藝、文物消亡和失傳，因為有法律和政策作為他們的堅強后盾。

新的使命

其實，隨著人們關注程度的不斷提高，民族文物保護也越來越受到重視。近年來，我國在圍繞民族文物保護方面，有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獻言獻策，要求以各種手段加強民族文物保護的呼聲越來越高。每年的“兩會”都有許多這樣的議題和提案，而各級政府也把民族文物保護提上了重要的議事日程上來。

對于如何更好地保護民族文物，很多專家和學者都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在今年的全國“兩會”上，全國政協常委、中國文聯副主席、天津文聯主席馮驥才提出許多具有現實意義的建議：一是加快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立法，立法保護的重點應是少數民族文化。二是民族區域自治地方要把保護和發展民族文化，作為衡量該地區官員政績的重要內容。國家要加大對民族地區瀕危文化搶救和保護的財政投入。三是建議由國家民委牽頭，建立國家性權威的中國少數民族文化數據庫，以圖片、文字、錄音、錄像多種技術手段，綜合地存錄民族文化資料。四是對一些人口較少民族的遷徙，一種重要民族文化形式的消失，乃至杰出民間文化傳承人的故去，都要給予必要的關注。五是設立少數民族文化搶救基金，喚起社會各界對少數民族文化的關愛、尊重與保護。

在云南，對民族文物保護問題的關注就從來沒有停止過，不少專家、學者甚至社會團體都以自己的形式呼吁加強保護。

云南民族博物館副館長起國慶認為，云南民族文物保護還是要先從民族文物的界定入手。他說，一直以來，民族文物就沒有進行較為詳細的定義，存在著許多誤區。民族文物和其他考古文物、歷史文物不同，但是一講到文物，人們總是把民族文物排斥在文物之外，盡管國家有一部《文物保護法》，但沒有對民族文物做出詳盡的法律定義，也沒有明確的民族文物保護條例，這樣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它們的有效保護。也正因為如此，一件即將失傳已無人能縫制的民族服飾、無人能識懂的民族古籍、無人能制作的民族工藝品可以堂而皇之地被人們隨便買賣交易，甚至流失到國外。所以，我們需要一部具有較強法律約束力的民族文物保護條例，以法的形式杜絕大量民族文物的外流。當然，有了法還不行，云南還應該加強民族文物保護意識的教育，提高人們自覺保護民族文物的積極性，現在有一部分文物就是因為擁有者沒有自身保護意識，無法正確認識到它的重要價值，在生活的不經意間白白讓民族文物成為犧牲品。只有讓全社會的人們都參與到民族文物保護的隊伍中來，民族文物保護的尷尬局面才能得到解決。同時，云南還應該繼續加強對民族民間藝人命名制度的推廣，除命名外還應該給予民族民間藝人更多的資金幫助和政策扶持，對他們的手藝和絕活給予保護，甚至可以給予市場支持，使他們既看到民族文物保護的歷史意義也看到民族文物的現實價值，讓手藝可以傳承，得到延續。

有的專家認為，各級政府部門還要加強征集搶救力度，把散存民間和瀕于失傳的少數民族古籍盡快搶救下來；把難解難譯的民族古籍率先翻譯整理出來；要有意識地采用電子音像等先進手段抓緊搶救口碑古籍，趁民間藝人健在時把他們能誦唱的口碑古籍錄制下來，并刻錄光盤加以保存。也有人建議，各級政府應該參照文物保護機構模式，在同級文化行政部門設立專門機構，具體負責本級所轄區域的民族民間文化的搶救保護工作。

云南民族博物館，一座年輕卻承載著厚重少數民族歷史使命的博物館，盡管成立僅僅10年，卻成為云南民族文物界的先鋒，所有的館藏都圍繞少數民族展開，館藏超過兩萬多件，其中民族服飾收藏最為廣泛，涉及全國的56個民族，特別是解放前至今的云南25個世居少數民族及其各個支系的民族服飾都有收藏，這些服飾均能反映不同時期和不同習俗的民族歷史，具有較為珍貴的研究價值。除收藏之外，民族博物館還承擔著保護和搶救民族文物的任務，每年都要到云南的少數民族地區進行文物挖掘和開發，使一些瀕臨消亡的民族文物得到保護和研究。據了解，為了更好地推進民族文物保護的進程，云南民族博物館已經開始建立民族文物藏品數據庫，并正在電腦錄入進程中，數據庫的完成將使民族博物館所收集到的文物能通過最現代化的手段得到保存。云南民族博物館舉辦《人類的記憶——云南民族古籍文化遺產展》就是為了喚起人們對民族文物保護的自覺意識。像這樣的民族文物保護機構和研究單位還很多，他們都在為保護云南絢麗多彩的民族文化而不斷努力著。

云南省民委古籍辦公室也做了許多有效的嘗試，普學旺主任向我們展示了他們的思路和措施，下一步，他們正在準備推進實施云南民族民間古籍文化遺產搶救保護工程，建立民族古籍文化遺產信息資源庫；實施民族古籍傳承人員命名和管理制度，使1000名民族古籍傳承人得到保護和命名；實施民族古籍翻譯出版項目，整合社會力量翻譯出版更多的民族古籍。

近年來，云南省委、省政府大力推進民族文化大省建設的步伐，作為文化大省建設的重要內容，云南民族文物古籍的保護也增加了補貼，一定程度上減緩了民族手藝和古籍消亡的速度，一些民族文物得到有效保護和傳承。除此之外，云南各地政府部門也專門設有機構，不斷地從民族地區挖掘出具有較高價值的民族文物。2000年5月26日，《云南省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條例》正式頒布實施，使云南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正式進入規范化、法律化的階段。民族文物古籍的保護也迎來了新的機遇。與此同時，云南省民委和文化廳共同建立了民族民間藝人的命名制度，已有296位民族民間藝人和他們的手藝得到了政府的認可，并適當地得到了政府的資助。

“文物是民族文化之根，是文化命脈的內在延續，也是人類珍貴的文化遺產”，云南民族博物館館長謝沫華說，“如果它們消失了，民族文化就將成為無源之水?！痹颇险谌ν七M民族文化大省建設的步伐，作為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民族文物的保護應當是其中的一項任務，只有保護好祖先留下的遺產，才會有現代文明的傳承。還好，《人類的記憶——云南民族古籍文化遺產展》所取得的巨大成功讓我們看到了民族文物保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