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心菜（外二首）

在拒絕和渴望之間

田野里的一棵卷心菜

安之若素

它擁有翅膀

卻植根泥土

它圍攏虛無

卻心事重重

它收藏陽光

體內卻塞滿黑暗

這些樂于呵護的卷心菜

這些善于遮掩的卷心菜

這些根本就沒有內心的卷心菜

有自己的虛懷

也有自己的深淵

搓澡

每次在浴室

從毛孔里

取出那些灰塵的時候

我都會想到

與生俱來的秘密

和身體的銹

只可惜這些潛伏的灰

這些自己的灰

這些終生相伴的灰

卻不是我們最后的灰

磨刀和磨牙

夜里磨牙的聲音

輕而易舉地讓我想起白天磨刀的聲音

它們像分別長在村頭和村尾的兩棵柳樹

也像在兩棵柳樹之間踱步的那個人

兒子入睡后不久開始磨牙

那聲音越來越大

仿佛無端的仇恨隨著睡眠的深入

在不斷加劇。磨牙的人在夜里磨牙

不同于磨刀的人在白天磨刀

磨牙的人醒來，一切都不復存在

磨刀的人入睡，會被刀鋒的銳利

逼出一身冷汗

當然，夢境可以劈成兩半

當然，一個人既可在夜里磨牙

同時又可在白天磨刀

當然，我們可以把兩種近似

卻毫無關聯的聲音聽成是

來自體內永久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