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貧困,她是在很多人的幫襯下長大的;為了回報,她選擇了到西部做一名志愿者;她是老師,但在孩子們的眼中,她更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大姐姐——
兩亭鎮不寬的街道,擠滿了送行的人群,有學生,有老師。
有學生從遠處擠過來,就為了能和他們的老師——從江蘇來支教的大學生紀雨花說句“一路平安”,更多的人只是默默地陪她站著等車,眼睛里寫滿了依依不舍。
看著車卷起一股塵土,把這個像姐姐般親切的小老師帶走、帶遠,有的學生流下了眼淚。
“送雨花走的時候,看那些學生哭的樣子,我都快控制不住了。”曾和紀雨花住對門、又同教一個年級英語的杜雅莉老師告訴記者。
為了回報
紀雨花是2004年從徐州師范大學畢業后到陜西省麟游縣兩亭中學做志愿者的。
江蘇是一個經濟發達的省份,但紀雨花的家鄉宿遷卻并不是很富裕。紀雨花的父親有殘疾,不能干重體力活,家里全憑母親一個人里里外外地奔波操持。“小時候,家里很窮的!鋪蓋都沒有好的,我媽要去別人家借米,可以想象嗎?姐姐、哥哥早早就不讀書了,媽媽說只有我還在拉后腿!”
紀雨花能一路讀書,走進大學,少不了伯伯、叔叔、姑姑的幫襯。“他們每月都寄錢,像是發工資一樣。”
“小學四年級時,我就能插秧了。”紀雨花說,“不想干也不行,農忙時都得上。高二時,因為做家務還大哭過,家人到現在還笑我呢。”紀雨花眼里亮亮地。
雖說考的是師范學院,但每年數千元的學費,對家里也是一種不小的壓力。
“掙生活費是必須的。”大一第二學期的紀雨花,為了減輕家人的負擔,要自己掙生活費了。
像許多大學生一樣,紀雨花第一份工作也是做家教,是別人給介紹的。“發現很難在孩子與家長間找平衡,家長不會在意你教孩子的過程以及是如何影響小孩的,要的就是孩子成績的提高。”紀雨花很快就辭了家教,應聘做了劍橋英語培訓老師。這份兼職一干就干到大學畢業,“每月400元的工資,足夠生活了,節省點,還能擠出來點學費。”
紀雨花準備到麟游去的時候,和劍橋英語培訓學校的工作合約還沒到期,老板有意留她,不解地問,“去西部很辛苦,又不是找不到工作。為什么一定要離開呢?”
紀雨花把對誰都沒說的原因告訴了老板,“在我最難的時候,是伯伯、叔叔、姑姑幫了我,我媽媽也常說要記著他們的好。我畢業了,去西部做志愿者,也算是一種回報吧。”
“老板被我感動了。按規定老師不到期離開,是要扣保證金的(每月從工資里扣50元),加起來也是一大筆錢吶。”紀雨花的保證金沒有被扣,她如愿以償地來到了麟游。
“收買”學生
“在西安經過短短的幾天培訓,來到麟游,因為沒有開學的緣故,暫時在教育局幫忙整理文件。10天后,坐著車一路顛簸著來到了兩亭中學。”紀雨花還記得自己初到麟游時的情形。“氣候真是涼爽!難怪會成為皇親國戚的避暑勝地!”
縣里有關部門組織剛來的志愿者參觀九成宮遺址。九成宮自隋唐起便已出名。隋文帝時叫“仁壽宮”,唐太宗貞觀五年修復時更名為九成宮。唐高宗即位后,改九成宮為“萬年宮”,多次與武則天在這里居住,豎有《萬年宮銘》碑。“好好開發的話,應當是個不錯的旅游項目。”紀雨花說。
兩亭鎮就一條小街。政府機關、郵局,不多的幾個小商店,組成了這個鎮的全部。一天幾趟幾乎定時經過的汽車,是和外界聯系的交通工具。街上很少能看到生面孔的人。
學校硬件設施還不錯,一座三層的教學樓,外面砌著白瓷磚,干凈、整潔。但教室里的桌椅,卻顯得有些陳舊,棗紅色的油漆斑斑駁駁。
第一天走上講臺,看著下面一雙雙睜大的眼睛,紀雨花就想起那對著名的大眼睛。“這里的學生,生活很苦的。一天只吃兩頓飯,早上6點多就起床,出操、早讀,直到9點半才吃第一頓飯。飯菜也談不上什么營養,碗里紅紅地漂著一層辣椒,菜就是點土豆,稀稀一大碗,想吃飽點,就泡點干饃。每個學生都從家里背饃,晚上實在餓了,啃干饃,很常見。4點多吃過晚飯,到睡覺還有長長的6個小時。”
一般來說,每個學生一周的花費大概需要10到12元,一半是乘車的交通費,一半是生活費。家距學校在5公里以內的,來回都是跑著的。“我們班有個學生,家里3個姐妹都上學,父母是農民,回家時從不坐車,要走很長時間。”
上課時,紀雨花先讓每個學生寫自己的打算。有個叫吳利俠的學生寫道:我不愛英語,也不打算學!
“好大膽啊!不過挺喜歡的。下課就叫她來聊,我們一起泡方便面吃。現在想來,那面好難吃,不過當時吃得很開心。”一包方便面“收買”了吳利俠,她慢慢喜歡起了英語,直到現在成績一直都很不錯。
這里的學生進初中前,從沒學過英語。英語課對他們完全是陌生的。
“上課時想辦法吸引他們,比如唱歌、跳舞、玩數數的游戲。如果課本的內容涉及到了糖果、飲料等詞匯,我就買來讓他們吃、喝,做模擬買東西的游戲,條件只有一個——說英語。”紀雨花把她做劍橋英語培訓老師時用過的教學方法都用了。“設置情景,讓同學在游戲中練習,最后還會讓說得好的同學和老師一起再示范一遍。”在兩亭中學,初二一班的吳利俠也這樣給記者描述過紀老師的講課方法,她覺得這樣很生動。
“學生看到買來的飲料,很高興,也很踴躍,都想說英語,那樣就可以喝他們沒喝過的飲料了。不過,也是有得有失,當堂效果挺好,練習沒跟上,考試成績不是很理想。”紀雨花對自己一年半的教學成績并不滿意。
遠方寄語
紀雨花是自謙的,這一點在采訪過程中,能時時感到。她現在在南京東吳大學完成本科學業,正在積極奔走找兼職,但她從不會主動對別人說她是西部志愿者,“總覺得不好意思 。”
麟游縣團委書記陳少峰說:“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英語教得那么好,全縣也是名列前茅呢!真不簡單。”
杜雅麗老師對紀雨花的評價是:“教學上非常扎實,教學活動設計很費心思。關鍵是把學生的學習興趣培養起來了。無論是公開課,還是觀摩課,都得到大家一致好評。”
紀雨花吃不慣陜西的面食,就和另一個也是來自江蘇的馬可搭伙做飯了。 麟游的菜,是從鄰縣鳳翔運來的,品種有限。但紀雨花也一樣能換著花樣地做,盡量幾天內不重復。
“我常去蹭飯,雨花做飯手藝不錯!”李向陽,這個去年才來支教的大學生對紀雨花的廚藝贊嘆不已。
“二班有個學生生病了,紀老師知道后,做了飯,送到宿舍去,還送藥。” 吳利俠給記者說。
惟一從紀雨花自己嘴里主動透露出的一件事是,看到學校邊的兩亭河,常常被丟棄的塑料袋包圍,她和其他志愿者商量,利用健康教育課,帶學生去撿垃圾,向學生灌輸環保的理念。這件事最后的結果很好,鄉政府專門用磚頭修了一個垃圾箱。
“沒想到這么快就送紀老師走了,原來以為她還能再教我們一學期呢。”坐在記者面前的吳利俠,懷念地說道。很快她就又說:“給我們講講老師現在的情況吧。”眼睛里有著熱切,“希望老師有機會能回來看看我們”。
“我覺得他們和城市的孩子沒得比,是苦了些,但要改變現狀,也只有抓住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更努力!老師現在也是學生,也在天天努力呀!”這是紀雨花最想對她的學生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