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的留言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留言的人是克尼里斯·阿伯拉罕姆。他留下了他的電話號碼,叫我給他打一個電話。
這位年輕人在電話里對我說:“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我對他說:“我當然記得你,克尼里斯。”
那是1987年8月酷熱的一天。芝加哥警官羅伯特·格里聲音顫抖著對我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事,真是慘不忍睹。”
在那年夏天,4歲的拉堤·瑪齊受盡了他母親阿麗莎·阿伯拉罕姆的新男友約翰·坎伯的折磨,阿麗莎聽之任之,沒有盡到一位母親保護自己孩子的責任,因為拉堤說話聲音又細又尖,所以坎伯就說他像個“女孩子”,他動手打拉堤,而且還用煙頭和熨斗燙他。他用針多次扎他,有時,他還把拉堤放進熱水里,直到燙得皮膚發紅。
8月13日的晚上,坎伯把拉堤像往常一樣倒著吊在衣柜里,這時拉堤患有肺炎,他的鎖骨和骨盆都已經骨折,他說他咽不下任何東西。坎伯在他嘴里塞了一塊破布,同時,又把土豆皮粘在他的眼睛上,這樣他什么都看不見了。
第二天早晨,拉堤的媽媽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她仍然照樣看電視上自己喜歡的節目。當坎伯把拉堤從繩子上放下來時,這孩子求他給點水喝,坎伯對他說自己去喝吧!
體重只有12公斤的拉堤試著自己走,可是他根本沒有力氣走。坎伯生氣了,他狠狠地打了拉堤一巴掌,拉堤倒在地上,就這樣死去了。
前任州檢查長在起訴約翰·坎伯和阿麗莎·阿伯拉罕姆時說:“地獄為他們這種人準備了一個特殊的地方。”
1990年這起著名案件的主要證人才剛剛8歲,他就是拉堤的哥哥——克尼里斯·阿伯拉罕姆。他也受過同樣的折磨,不過,他設法活了下來。
在那個可怕的夏天,克尼里斯才剛剛6歲,他無法阻止坎伯和他的母親虐待和謀殺他的弟弟,但是,他卻以非凡的勇氣站在了證人席上,向世人訴說了在他家里發生的一切,那兩個謀殺犯被判處終身監禁。
關于這個案子,我寫了很多文章。在克尼里斯年輕的生命里,那些本是他應該信任的成年人卻羞侮他、虐待他,在我的專欄文章發表后,公眾憤怒了,他們對這個孩子的遭遇表示了巨大的同情。
可是我卻同許多認識克尼里斯的人一樣,為他的將來擔心,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可以為自己在生活中失敗而找借口的話,那么,這個人就是克尼里斯。
那些曾經嚴肅認真地討論拉堤和克尼里斯命運的政治家和政府官員不久就去關心其他的事了。
伊利諾斯州可以有錢用來在監獄里關押和養活拉堤的謀殺者,可是卻沒有錢為拉堤找一塊合適的墓地,只是把他草草安葬了。
兩個做墓碑的人湯姆和詹姆斯在報紙上讀到了我的專欄,他們為拉堤捐獻了墓碑,而且為拉堤在墓碑上刻了碑文,碑文很簡單,拉堤的名字,生于1982年12月29日,死于1987年8月14日,接下來是幾個字,幾個拉堤生前可能沒有聽到過的字,像輕輕的耳語:我們愛你。
現在,許多年過去了,克里尼斯·阿伯拉罕姆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告訴我他得獎了。他讀完了高中,現在被北伊利諾斯大學錄取,準備學習計算機專業。
幫助他治愈心靈創傷的是青年基督教協會。這個協會決定每年都為一名年輕人頒獎,獎勵這位戰勝了不可想像的困難、鼓舞人奮發向上的年輕人。他們決定把這個獎叫做克尼里斯·阿伯拉罕姆獎,第一個接受獎勵的人當然就是克里尼斯自己。
青年基督教協會的負責人說,之所以選擇克里尼斯,是因為他身上那奮發向上從不放棄的精神,他們說他身上煥發的精神正是他們想傳達給接受他們幫助的那些年輕人的,這種精神就是:“愿望,希望和信心。”
克里尼斯從大學趕回來接受這項獎勵,他問我是否愿意為他頒獎。
在一個大廳內,這里離拉堤的墓地不遠,克里尼斯同他的養父母一起來參加頒獎儀式。克里尼斯買了一套新西服,他非常高興,非常自豪,同時,也非常緊張。
他對我說:“壞事有時也能變成好事。”
當我向他頒獎時,我是這樣說的:“克里尼斯對我生活的影響遠遠超過了我對他生活的影響。從我遇見他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斷激勵我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有時,他也是我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的原因。”
他面對的是一個曾經傷害過他的世界的勇氣。他不想讓這種傷害成為阻止他過一種有意義生活的決心,是我所見到過的印象最深的事,我可以這樣說,他的今天是對他弟弟之死的一個最好的安慰。
對那些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希望的人來說,對那些認為放棄是惟一選擇的人來說,克里尼斯就是證明他們是錯了的最好例證。
克里尼斯·阿伯拉罕姆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他證明了這樣一個事實:希望能夠戰勝一切。
我深深地為他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