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這篇文字,你會知道,文字是有殺傷力的。
記得看過一則笑話,某國總統外出云游出訪,他國名記有幸約訪,便把話筒遞到了總統先生面前:“聽說貴國佳麗云集、粉黛三千,因此,特殊服務業異常繁榮,請問總統先生,對此有何看法?”
話音未落,總統先生盛怒之下,拂袖而走。但見第二天的報紙頭條位置,赫然幾個大字—總統一怒為紅顏!
前幾天,也就是在阿拉法特先生病重之初,便有某知名媒體在頭版位置予以報道,一見標題,不禁震驚—“阿翁病逝”。但那時距阿翁真正離世還有半月有余,仔細再看一眼標題,原來在“阿翁病逝”幾個字后還有一個小小的“?”。如今斯人已逝,駕鶴西游,倒也真真地應了媒體的“先知”。
企業家們高呼“眼球經濟”來臨的同時,文人們也給這一名詞冠以了更為冠冕的稱謂—“注意力經濟”。因此,商品也好,文章也罷,萬般皆下品,先抓住人們的“眼球”再說。也因此,才有人將《水滸傳》譯為《105個男人和3個女人的故事》;也因此,才有那么多的“青年必讀”、“創業必知”、“賺錢寶典”……
最近看了幾部書:《我想成功》、《我能成功》、《我要成功》……看罷,確實有聽君一席話,勝讀“10本”書的感覺,因為現在的書看起來如出一轍,品起來也如白開水一般,寡然無味。因此,看10本書和看1本書都是一個效果—內容差不多!
在很多書店里,整整一面書架,甚至全都擺列著戴爾·卡耐基的著作。有卡耐基教經商的、卡耐基教管理的、卡耐基教演講的、卡耐基教處世的……更有甚者,還有卡耐基妻子的書、卡耐基學生的書、卡耐基七姑的書、卡耐基八姨的書……
現在我終于知道卡老師是怎么離開我們的了,他一定是被出版商捧上了天,然后又被這些文化莊家清盤拋空,將卡老師重重摔下。連同卡老師一同殉葬的,還有十幾萬、幾十萬、上百萬隨波逐流的讀者。
這就是文人的必殺絕技之一—“捧殺”!此招柔中帶刃,笑里藏刀,且刀不出鞘,刃不帶血,殺人于無形之中。
殺人于無形,這使我又想起了另外一個故事。
一位美國記者碰到了這樣一個場景,一只饑餓的禿鷲靠近一個同樣因饑餓而奄奄一息的孩子。出于他的職業精神,他拍下了這一幕。
圖片獲了獎,但孩子卻不在了。來自文人的罵聲便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地響起來—“沒人性!不道義……”記者因此引咎自責,以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再來看一則報道,名為“一名新記者的困惑”。
說的是在阿富汗工作的中國工作人員在阿富汗不幸遇難,其中一位遇難人員家住山東,因此,眾多“文人墨客”便憑著自己的新聞嗅覺趕往了山東。親情的悲痛、淚水的控訴,這些都是絕好的主題。
這位記者先到了遇難者家屬所在的貧困山村,但被其家人拒之門外,“家里有遇難者88歲的老母親,因為有病在身,家人還沒有通知老人,怕有什么意外。”
就在這時,村干部卻帶著有關領導,以及隨“旅行團”一行的記者團,扛著陰森森、冷冰冰的攝像機、照相機……前來“慰問”了。
院落里的男人們緊著說:“屋里有個88歲的老太太,千萬不要讓老人知道……”記者們緊著喊:“叫他們把門打開,要不然我們拍不到!”村干部緊著附和:“沒問題!”而領導們也開始“噓寒問暖”。
最終,大家終于如愿以償地聽到了老人痛徹肺腑的哭聲,也終于完成了“慰問”的使命,因而紛紛加冕了“敬業”的桂冠。
—這難道不是殺人于無形?
(黃佩佩摘自《Q版“文賊”》,東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