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經濟增長和資本市場的發展

我們現在有很好的經濟機會，同時快速的商業增長也帶來一些困惑。我認為對于我們中美兩國來說，是要了解雙方的商業文化，這一點對于資本市場尤其重要。美國的資本流流入中國，有益于中國的經濟增長。我想介紹一下，資本流怎么運作。

我希望能夠給你們提供一些投資策略，促進你們資本的增長。我的客戶包括通用電氣、波音、科威特政府、比爾·蓋茨。大多數的經濟學家都是宏觀經濟學家，他們只是關心國民生產總值。當他們談論這個的時候，他們在想誰在花這筆錢——消費者，企業還是政府。我想給大家講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美國今年的GDP是13萬億美元。GDP包括人們的工資。我想問大家這張桌子，這座大樓，農民的農場包括在中國的GDP里面嗎？沒有。我今天乘坐的汽車和飛機也不在GDP里面，因此GDP并不重要。資產是重要的，資產包括有形資產和無形資產，像股票期貨交易等。美國的無形資產是165萬億美元，這不包括政府資產，完全是私人資產。資產完全大于GDP。地球為什么圍繞太陽轉？因為太陽比地球大。如果地球比太陽大，太陽就會圍繞地球轉。在美國如果你了解了資產，就了解了經濟。政府如果制定政策對經濟發展有一定影響的話，就一定通過資本市場來實現。美國的經濟學家和中國的經濟學家一樣，只關心GDP。如果其他人只了解GDP，而只有你了解資產，你就具有獨一無二的優勢。每年我有半年時間居住在夏威夷的毛利島。毛利島有椰子樹，有魚。當地人有的采摘椰子，有的捕魚。夏威夷的GDP等于椰子加上魚，還有勞動。毛利島只是火山的頂部，火山比椰子更重要，火山就是資產，椰子就是GDP。25年前，我給里根總統起草經濟計劃的時候用的就是同樣的比喻。美國的資產是165萬億美元，就像我畫的這張餅。資產包括可見資產和無形資產。可見資產包括樓和汽車等，金融資產就是無形資產。如果我是投資者，手中有可見資產和無形資產，兩者都有回報。金融資產的回報叫做利息，股票資產的回報叫做股息，或者分紅。如果我有一個樓，我可以住在樓里面，不用付租金，所以我可以使用可見資產。我可能因為通貨膨脹而從實物資產中獲得更多的回報，金融資產中我也可能通過股票價格上漲獲得更多回報。

我們兩國都有稅收政策，兩種資產都需要賦稅。美國25年前是15%的通貨膨脹，而稅率是每年70%。那個時候人們的錢有一半是用于可見資產的。我們為里根總統制定的經濟政策是十分簡單的：我們想要鼓勵人們去購買更多的金融資產，以獲得更多的紅利。通貨膨脹讓實物資產的獲利非常困難。通過把通貨膨脹率降低1%~2%，以鼓勵人們向金融資產轉移。將稅率從70%降到28%。在美國金融資產要賦稅，但很多不動產不賦稅。我們的減稅政策就讓人們有足夠的理由購買金融資產。那是1980年的事，今天金融資產占全部資產的70%，我們的政策起到了作用。金融資產可以創造新的企業，而且會造成增長。我們把33萬億美元用于股票、國債，這就是美國股票市場增長的主要原因。80年代我們有30年到期的國庫券。如果你在1981年買30年期的國庫券，現在會增值100倍。我們所做的就是鼓勵人們往金融資產的方向走。

中國的增長很迅速，也需要增長得很穩定，這樣對于農民更換職業和國企改革才有益。中國應該增加從美國和歐洲來的資本。如果你是紐約的投資者，你會想什么？首先中國離紐約很遠，所以有點擔心，因為我不了解那里的人和文化。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相互了解。我關心的還有中國的通貨膨脹是多少？貨幣匯率是多少？為了使中國穩定發展，人民幣和美元的匯率穩定非常重要。過去的十年中，中國的增長最迅速，而且通貨膨脹很低。這兩點對于外國資本進入中國市場非常重要。

另外就是要開放資本市場。比方說這是兩個容器。有一條叫做熱交換第二定律。如果這個容器濕冷的，這個是熱的，兩者放在一起，會發生什么呢？它們的溫度會趨于一致。熱量總是從熱的地方傳到涼的地方。兩個水容器當中一個是滿的，一個只有一點點水。如果在兩個容器之間打個洞，水就會從水位高的容器流入水位低的容器，最終水位一樣高。在此之前，中國和美國都是封閉的兩個體系，如果兩個封閉的體系中間沒有洞，就沒有熱交換的第二條定律。貿易實際上就是在兩個容器之間打了一個洞。中美進行貿易之前價格差異非常大。中國勞動力很多，資本儲備相對較少；美國勞動力少，但是資本多。所以中國工資比美國低很多，中國資本回報比美國高。如果中間有個孔，美國的資本就會流入中國，因為投資者想獲得更高的回報；勞動力就會從中國流入美國。媒介是什么？通過一條叫做“出口”的船。如果兩個容器之間的孔很小，這種調整就是緩慢的，循序漸進的。如果孔非常大，水就會快速流動，在地理上稱為海嘯。這不僅在中美之間存在，在中國的不同地區之間也存在。大連比新疆有更多的資本，同樣的流動在中國之內也發生。如果孔非常之大，情況就無法預測，就會發生混亂狀態。人類的進化就是因為變化。數百萬年前只有兩個人，一個人能夠意識到變化，另一個人意識不到變化，第二個人就被老虎吃掉了，第一個人生存下來。這種變化使人害怕。南卡的工人害怕，中國小村鎮的人感到害怕，都是由于同一種力量。這個大孔的本質是什么呢？中美之間的聯系是什么呢？因為貿易額畢竟有限。今天我們有光纖把兩國聯系起來，光纖的載量是無限的。光纖傳送的是勞動力。過去那種緩慢的調整不存在了，這是投資者的一個很好的機會，數以萬計的資本正從美國流入中國。對于中國的企業家來說也是件好事，因為他們會有資本來發展自己的企業。這對世界的增長是件好事。這是客觀存在的，不管我們喜歡不喜歡。我們必須學會如何管理這種流動，讓政治上的反應不那么重要。我們為什么會有貿易糾紛呢？因為中國通過船和飛機把貨物運到美國，美國把資本運到中國，但是資本并不需要用船來運，中國的資本會突然增加。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對我父親來說并不是件好事。因為我父親在工廠工作，需要資本來生產，賺取高價工資，所以他們反對這種變化。像我這樣受益的人需要說服他們，內部解決這個問題。所以看到一些政治上的爭端，不要感到奇怪，我認為這對中國和世界的增長是非常有益的。中國現在為止是最大的生產國，生產會耗費大量的石油、天然氣和煤。我想讓你們把石油看成儲存起來的葡萄酒，看到一桶石油的時候，就把它看成儲存起來的恐龍的汁。恐龍是1500萬年前存在的生物，如果我們在石油上標記年代的話，就像酒瓶上標注的生產日期。葡萄酒是葡萄汁釀造的，石油是恐龍汁造的。兩者都是由太陽制造的，陽光讓植物動物生長。石油是存儲的能量，人也是存儲的能量，受教育的人存儲更多的能量。資本也是存儲的能量。中國的增長會造成能源短缺，但是還有其他的能源我們可以用。中美發展為什么不會產生糾紛呢？技術和金融服務。美國過去35年來經濟增長，不消耗任何石油，因為所有這些增長都是在服務業。服務業的增長是由信息技術和通訊驅動的。現在世界的形勢是石油是缺的，油價不斷上漲。接下來的20年我們沒有足夠的油來進行我們目前的發展。所以接下來一個重要的商品是信息技術。我相信今后50年信息技術是中國增長的一個主要動力。銀行、金融公司、保險公司、私募基金都會幫助把資本引到中國來。這些投資者是非常熟練地使用金融工具來降低風險。現在中國的融資主要通過銀行。美國通過銀行的融資不超過20%，其他80%的融資來自保險公司、養老基金、風險資金，還有私募資金。中國要做的事情是建立非銀行的金融體系。對沖基金將會成為你們最大的客戶，他們將追求指數期貨并規避風險。美國今天有二級市場，還有期貨等一些選擇，所以投資很容易。怎樣成為一個明智的投資者呢？我的投資戰略是要意識到投資者的回報會趨于平衡。如果天氣出現高低氣壓，就會有暴風雨發生，然后氣壓就會變得一樣。投資者必須抓住不同資產產生的不同回報。目前中國和印度的發展，中東的石油，技術，美國新通訊法的出臺，稅收政策的變化，都是產生暴風雨的不同氣壓。投資者要發現這個大的氣壓差別，不管氣壓差別有多大，都是暫時的，自然的力量會使之趨于平衡，投資方面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政策的改變造成了回報的差距，投資者們會消除這些差距。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時候收回投資。現在我是中國增長的暴風雨的買家，因為我相信這是我有生之年最大的一次機會。我在北京一次論壇上發言，與會者是人大、商務部、商會和人民銀行的人員。我對他們有兩點建議：一是繼續做正在做的事。因為中國的經濟非常成功，所以你們過去做的都是正確的，特別是中國重視教育和信息技術。二是中國應該加強同美國的溝通。我發現中國的年輕人對美國的了解遠遠超過美國年輕人對中國的了解。如果相互不了解，就會產生很多不滿。例如1979年我是科威特政府的顧問，當時油價非常高，科威特發了大財。我建議他們花些錢來建立和歐洲、美國溝通的渠道，不管是通過電視或旅游也好，同歐美成為朋友。但是他們沒有這么做。現在美國不了解阿拉伯世界，現在美國人對中東非常不滿，僅僅是由于油價過高。20年后中國的經濟走向將會超過美國，如果我們不能相互了解不能成為朋友的話，這種不平衡就會使很多美國人感到害怕，人一害怕，表現就不會太好。我在北京所做的事就是極力把中國的文化、語言和生意帶到美國，讓美國成為中國的朋友。我在電視上做節目也是盡量讓兩國人民之間進行交流，能夠達到這個效果的唯一方法就是通過電視和互聯網。你們在建設金融市場的時候我們把資本帶進來，這樣需要很好地了解和溝通，所以我鼓勵你們和美國互派訪問團組，讓我們的子女到對方的學校去上學。當我們成為朋友的時候，我們就會都變得非常富有，致富光榮嘛，我希望各位有一個非常光明的未來。

下面我很高興回答大家的提問。

問：美聯儲主席易人之后，美國的經濟會有什么變化？

答：我和格林斯潘，和現任主席關系都很好，格林斯潘早上起來先穿一條褲腿，然后再穿一條褲腿，現任主席伯南克也是一樣。格林斯潘不是天才，也不是上帝，只是一個年長的經濟學家。伯南克可能是一個更好的經濟學家，我相信伯南克可以干得很好，人們認為中央銀行制定利率，如果他們把利率提高，人們借錢就會少了，商業發展就會減慢，實際不應該是這樣運作的。35年間我從來沒有見過投資的改變是由于利率的改變，聯邦儲備銀行的運作就像電路的運作一樣，大家的房子都和電路相連，大家把開關打開燈就亮了。如果我們同時打開開關，由于電力不足，就會出現黑燈。如果美聯儲不斷地把利率升高，最后就會出現電力不足。這時就會出現借貸雙方資金流非常緩慢的情況。我們把價格作為一個通貨膨脹指數的信號，當信用市場出現不足的時候，價格就不傳遞準確的信息，經濟就開始衰退，但是和電力一樣，信用市場出現的不足也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美國的經濟增長始終是上揚的趨勢，但時不時地會有一些電力不足的現象。上一次不足是2000—2004年，現在經濟很好，對于伯南克來說是一個擔任美聯儲主席的很好的時機。

問：您對中國擴大商品和金融衍生品交易有什么建議？

答：衍生品市場的發展對中國的經濟增長以及穩定的增長是有益處的。我的建議是中國應該有不止一個的衍生品市場，如果某一個市場某天關閉，其他的還可以繼續運作。中國和美國的發展都非常迅速，我們都經不起動蕩，我會用保險業的術語來給大家解釋衍生品，同樣考慮到風險。

問：人民幣匯率走向如何？

答：人民幣和美元匯率固定之時，就是中國的發展沒有通貨膨脹之時。匯率固定，投資者就會很確定投資的回報。我給中國中央銀行的建議是保持匯率的穩定，對于貿易來說，中國是美國最大的出口市場，中國現在擁有的外匯儲備是8 500億美元，中國的儲備會用來增長中國金融的全球市場。就像前一段時間中國動用450億美金發行股票，我認為中國的儲備是解決國有企業貸款質量的最好的方法，重要的是中國應該加速發展私有金融市場，我們必須改變中國從銀行獲得貸款的方式。

問：您對中國未來十年經濟增長有什么建議？

答：我認為中國在未來十年內仍將是發展最快的國家，8%的增長率，中國每天使用700萬桶的油，是全球油產量的9%。現在每天700萬桶，按照8%的增長率，20年之后，會超過全球石油的產量。美國現在使用全球石油產量的25%，你們有20%的全球人口，我們只有3%。所以今后我們要學會減少石油的消耗，中國必須學會在減少石油消耗的情況下促進經濟的增長。我想應該加大對煤的投資，同時不增加污染，比如說煤氣。經濟增長應該由信息技術或者通訊技術來驅動，中國、韓國和日本在發展這些技術，是非常聰明的策略。五年前美國生產全世界40%的通訊器材，現在中國的產量比美國大。成都就是一個例子，是光學物理的中心。通訊設備生產的增長對中國收入的增長是非常重要的，通訊的增長不消耗石油。

問：有人預測今年在某一時段美元會轉弱，您的看法如何？

答：我認為今年人民幣和美元的匯率不會有太大變化。中國和印度是經濟增長的主導力量，美國經濟增長3%~4%時，歐洲增長是0%~1%。在11年的衰退之后，日本經濟很好，因為他們改變了他們的貨幣政策。現在有人在討論中國政府改變他們的貨幣政策，我認為這是很糟糕的想法。但是現在日本經濟的增長和日本股票市場都有非常有趣的地方。我認為在美國利率的增長已經到頭了，日本經濟在增長，日本很有可能增長利率，因此我同意現在去握有日元，而不是美元。另外我認為歐洲的經濟增長緩慢，所以我不看好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