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事情發生在 17 年前的初冬季節，在北京釣魚臺國賓館，時任坦桑尼亞執政黨——革命黨主席的尼雷爾。身著非洲特 色的短袖上裝，腳蹬拖鞋，在灑滿陽光的客廳里與筆者促膝而坐，神采飛揚地暢談坦中友誼，他的眉宇之間，洋溢著對中國發自內心的深情厚誼。沒想到這次采訪，竟成了我和這位非洲偉人的最后一次會面。

那次采訪是臨時增加的一項內容。頭一天向坦桑尼亞駐華大使提出申請，當晚大使轉告尼雷爾主席時，尼雷爾爽快地答應了。次日上午 11 時，我剛走進客廳，他就迎上來與我握手。按照坦桑尼亞人民的習慣，我的問候語里沒有稱他為主席，而像前三次我們見面時一樣，稱他“姆瓦里姆尼雷爾”（斯瓦希里語，即 “尼雷爾老師”），他聽后非常興奮，一下子將我摟在懷里，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他招呼隨行的攝影記者，不斷變換角度與我合影留念。

那次采訪談話內容非常豐富，但談的最多的還是中坦友誼這一話題。尼雷爾 說，1965 年他對中國的第一次訪問奠定了坦中友好關系的堅實基礎，那也是令他永生難忘的一次中國之行。他回憶說，當時與劉少奇主席會談時，考慮到中國當時也不富裕，只提了一個要求，即希望中國幫助建造一家紡織廠，劉少奇主席一口答應下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劉少奇主席接著又問：除了紡織廠，就沒有別的啦？這時尼雷爾才提出修建一條連接坦桑尼亞和贊比亞的鐵路的要求。劉少奇主席聽后說，如果需要，我們就干！后來很快得到了毛澤東主席的批準。尼雷爾說，中國的這種無私援助，不僅使他驚訝，更使他永生感動。

尼雷爾介紹說，紡織廠建成后，為了表達感激之情，他建議取名為“毛澤東紡織廠”，但中國方面表示沒有以領導人名字命名的習慣，后來就叫“友誼紡織廠”。 他說，如今“合資企業”已成為世界的熱門話題，其實，坦中兩國很早就合辦起了坦中聯合海運公司，到 1989 年已經營 20 多年，可以說這是坦中兩國最早的合資企業，也是南南合作的范例。

作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尼雷爾對中國領導人懷有深厚的感情。 1976 年，毛澤東主席逝世，他立即率政府要員到中國駐坦桑尼亞使館吊唁，我當時在使館吊唁現場看到他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花。在他的帶領下，長長的群眾吊唁隊伍連日不斷地出現在中國大使館門前。坦桑尼亞國家電臺專門從中國國際廣播電臺斯瓦希里語廣播中錄制了訃告，并伴著哀樂在自己的電臺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對坦中兩國之間的合作成果，尼雷爾更是情有獨鐘。就在辭去坦桑尼亞總統以及坦桑尼亞革命黨主席職務前夕，尼雷爾逐一視察了中國在坦桑尼亞援建的項目。當經濟私有化之風刮到坦桑尼亞后，有人建議將“友誼紡織廠”出賣給私人經營，尼雷爾聞訊后大為光火，嚴肅指出，出賣友誼就是出賣朋友，坦中友誼是決不容出賣的！

采訪結束時，尼雷爾拉著我的手說，聽說美國的基辛格博士訪華次數最多，他表示在有生之年將抓緊時間多來中國，一定要超過基辛格。尼雷爾生前先后訪華 13 次，其中 1965 年到 1989 年 7 次，而 1990 年到 1999 年就有 6 次。

1999 年尼雷爾與世長辭，我懷著沉痛的心情前往坦桑尼亞駐中國大使館吊 唁，并在靈堂留言簿上寫道：“坦桑尼亞人民的國父尼雷爾總統永垂不朽，他不 解的中國情結將永遠刻印在中國人民的心間。”

作者為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