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石英組詩

獨自搖滾

大雁進入小學課本

天空一下子變得湛藍

—風吹動白云

風吹動菊花

同時被吹動的還有我瘋長的頭發

一切似乎都是預先設定

我帶著自己的影子

游學四方

碰到一些好人

碰到一些壞人

我的名字

隱現在火焰邊緣

我是如此熱愛睡覺

石頭可以把我的夢墊得很高很高

私人的紙張

風與風之間隔著呷張紙

注定無法承受太多

重物，下降到海平面以下…

情節突然加快，私人的紙張

深入身體的張，被血浸染

癡妄目光安詳，遺書就此公布

少年癡呆癥

就讓我一個人繼續發呆吧

自言自語，靠在黃昏的的墻角

擋看螞蟻的道，渾然不知

風正吹動我年輕的胡子

就讓少女們開始造我的反吧

即使我不行了，還有我兒子

愚公移山的道理世代相傳

好日子還在腋窩下靜靜地孵著

就讓我一個人很傻地一走到底吧

褪色的布鞋，高一腳低一腳

在遠離故鄉的相油馬路上

沒有人會留意，我已走著入睡

在杭州

漫游者的黃昏長滿回憶

他在鏡子前坐下

開始自言自語

這時一枚江南自戀的紐扣

突然滑落，剛好被雨水輕輕接住

他會去植物園親近泥土

那里有很多秘密

包括一個凄美的傳說，已經無法考證

他喜歡收藏石頭

并且用石頭的棱角概括自己的一生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有一駕馬車

運來水和干糧，還有大片等待收割的文字

他可以一個人坐到天亮

替黑夜寫下最后的遺書

方 向

時間的刀片鋪天蓋地；

我依然是我

可我的祖宗早已改名換姓

沒有辦法，我只能

趕著一群石頭獨自上路

在亞麻布緊緊園—裹的黃昏

懷念一場還未到來的臺風

此時我愿意自己是一場曠世洪水

淹死所有的暴君及其爪牙

只有一頁的家譜

公元一三四八年

我那販私鹽的祖宗——方國珍

在家鄉造反

一不小心成了元末明初農民起義第一人

如今家譜已失傳多年

但老祖宗依然安安穩穩地呆在歷史的某一頁

姐 姐

雨水不斷斜過來，打濕窗簾

我聽到遠處的雷聲

把近處的路燈一盞盞熄滅

姐姐，天上的姐姐

今夜我絕不關窗

我要等；著你回來，等你回來

把手放在我高燒的額頭上

姐姐，我知道你會為我唱歌

輕輕地，一首接著一首

直到我睡去，睡去

我把所有的幸福都寫在夢里

病小孩

總是坐在家門口

和夕陽一起

注視臺階上的螞蟻

如何搬運黃昏

一些憂傷可以忽略不計

口袋里的彈珠

發出聲響

空氣中彌漫酒精的味道

那是在醫院走廊

手腳冰涼

當針筒靠近

整個臀部緊張要命

從來就沒長大過

病小孩

蒼白的笑臉

懸掛云朵背面

星 夜

在梵高不可復制的星夜行走

仿佛置身波濤洶涌的大海

隨時我都會因為瘋狂而歇斯底里

或者由于不可救藥的懦弱

最終喪失天空的金礦

我隨身攜帶劣質燒酒

那些石頭紛紛給我讓路，邊走邊喝

星空下的村莊提前開始流動

我被一群陌生人圍觀

他們說著我無論如何也聽不懂的方言

當子夜的鐘聲熄滅所有的燈盞

那些依然圍觀的人似乎變得煩躁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

甜美并且多汁，居然還是標準的普通話

“你怎么還不把耳朵割下？”

(選自《文學港》200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