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發簪
你說,那支發簪穿過我的發際,像紅梅在黑夜綻開,是溫暖、寧靜叫人驚艷而又似曾相識的情節。
那么——
前世,我一定是名字叫梅的女子,被你像喚著一朵花那樣叫著,你看到我像梅瓣一樣輕盈而讓你心疼的隕落或我的華發老成一樹擎著雪花的梅。
前世,我一定是居住在梅花深處的女子,瘦影空對疏影,綠袖輕拂暗香,梅邊吹笛,折梅遙寄。
前世,我一定是喜歡梅花的女子,詩稿上寫梅,扇面上畫梅,絲帕上繡梅,悄悄地遞與你,我衣袂翩然的書生。
前世,我一定是曾與你在梅樹下相遇的女子,你的詩句浸透月色,我的眸光點燃冰雪,一枝梅,從你指間綻開到我漆黑的云鬢。
一定是那枝前生前世的梅,今生被誰的情思偶然拾起,放上櫥窗等候與我重逢,帶著你和我因輪回遺忘的記憶。
手機
這個春天,我的手機成了寄情的琴,小小的按鍵,接過靈魂集結的音符,呈現在你手心的是與愛相關的曲譜。
這個春天,你是我最崇拜的琴師,你的每一次演奏都是我神思的天籟,撫慰期待,開啟狂喜。
握緊我忠誠的琴,等待——
等待淺藍深藍的閃爍。等待鳥鳴幽谷的樂音。等待蜜蜂飛過花蕊的振顫。等待引領你的聲音到達我耳膜的歌聲。
對我來說那些通過彈奏的方式實現詢問與對答,傾訴與回應,是春天盛大的交響,無可比擬的絕唱。
這個春天,我手機的按鍵全部變成歡活的泉眼,發源心底的暗流由它毫不保留地放逐,我柔軟的水流帶著我所有美好的片段完整交付,給你。
這個春天,你指尖的溫度,是一束強烈的日光,融化手機冰面一樣的表層,那些語言和文字的水滴,滑進春天的開闊的河床。當你春水漫漶的河流,泛著漣漪起著波紋卷著浪花打著旋渦抵達我的疆域,我便是水中柔曼的水藻,舞蹈的游魚,漂流的船舶,或者是謙恭地搖曳在你流域里一朵羞怯的野花,我的美麗與自由完全出自你的恩澤。
在春天的大地上,在那些秧田和淺草,花朵和枝葉交談的地方,我們消息和心緒的水流,千轉百回纏綿成我們之間循環不息的水系,雨絲、雪花、露珠、云朵,流水幻化的奇麗精靈,都是我們愛情的消息。
紙巾
在手里捏了好久才給你,像羞怯的花瓣在萼片中包藏了好久才遞承給春天。
一張雪白的紙巾,有淺淺的花紋,細細的香,像坐在你身旁的我隱隱約約的歡喜和深深埋藏的心事。
一張平常的紙巾,是我情意的花叢上摘取的花瓣,接過去你也不知道,我心靈的幽谷中,已經狂野地開出愛你的千樹繁花,不是玫瑰,不是薔薇,是紅紅的火,我的內心燒著了。
給你的紙巾,我表達愛情的道具,被你用過又不經意地丟棄,會不會隱喻我被你認識又匆匆忘記。
一片用心贈于無心丟棄的紙巾,是一朵開放在幽閉角落的花,還沒被審視欣賞贊美就被風吹落在泥水,為了這短暫的紅顏,它整整醞釀了一個春季。
忽然覺得,我給你的應該是這個年代久違的手帕,棉布的質地比紙持久,可能它將跟隨你讓你想起那晚的燈光和我看你的眼眸。就像你翻開書頁,看見那些舊的花朵,自問這是哪年收留的花?
黃外套
那個正午,陽光普照的臺階在我眼睛里系起嫵媚的裙——迎春花翠綠的琴弦上明亮的黃色旋律在它腰間膝頭跳蕩。我的眼神熱切如提早出巢的蜜蜂與蝴蝶,顫抖著穿越花枝與你初遇。
那個三月,連翹揚著無數強勢的金色鞭子,撲打在臉龐上是暖風的質地。漫天花影。你渲染南方家鄉的油菜花田,那濃濃釅釅地在少年的窗外蕩漾的陽光湖泊,鋪在春天圣壇上華麗的地毯。我書寫北方草坡上的蒲公英,那晶瑩柔亮的水滴,精巧細致的刺繡。水滴在湖泊消融,刺繡在地毯間生輝,那些花冠前的守望與成長,注定等候的是這場春天開始的愛情。
那個清晨,你邀我去看盛花的黃薔薇,小巷深處我看到暮春的所有的黃薔薇花朵把露珠放在心里,而你把我的手放在你手里。
那個夜晚,我篤定地買下邂逅的那件黃外套,它閃爍迎春油菜花黃薔薇的光芒和顏色,是一場愛情的單純背景,春天,我的愛情像那些花一樣開了。
你對我說,你的世界一朵游走的黃色花兒,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