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居住的城市好像發了瘋,搶劫的案件一件接著一件,公安局被搞得蒙頭轉向,就是破不了案,使整個城市陷入了風聲鶴唳之中,人人自危。不法之徒多冒充暖氣或煤氣修理工,騙開門,然后實施作案。市里的電視臺也打了廣告,提醒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我所在的自來水公司,登門抄表和收水費的大部分是男同志,由于全市形勢的嚴峻,看到男人敲門,大多家庭拒絕開門。因而,用戶拖欠了很多水費,公司資金周轉緊張,我們年底的工資和獎金眼看也要泡湯了。公司的領導知道,一些家庭是怕搶劫,另一些人是找這個借口故意不交水費,拖一天算一天。唉,這就是我們這座城市的人的素質。為了打破僵局,公司高層緊急召開會議,讓女工充實到一線,收水費和抄水表。
作為公司保管員的我,這次也不例外,被調整到一線,當了收費員。
我說不清楚是喜歡這份工作還是不喜歡,我是那種工作不挑揀的女人,領導定了的事我都執行。何況當一個收費員,時間比較寬裕,自己說了算,月初收夠了水費,抄回了用戶的水表數就行,不像保管員那活綁身子,一刻也離不開。
因為我長得瘦瘦弱弱清清秀秀,地道的本地口音,工作開展的相當順利。一些操蛋的用戶,看著我這樣一個女人,也就不好意思故意刁難,誰能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為難呢?自己都覺得無趣。
當然也不是一點麻煩都沒遇到。工作之中沒有小插曲是不可能的。
我收費的小區有一個寡居的老女人,一來二去我們就很熟悉了。我看她孤獨可憐,時間寬裕的時候,我就和她嘮嘮嗑,幫著干一點簡單的家務,并幫她把要倒的垃圾帶到樓下。老女人做點什么好吃的,就盼著我去,可以說,我們的關系已經處得相當的密切。
一天,我剛回公司,領導就讓我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領導看我坐定了,很慈祥地對我說,你干收費員很出色,我們非常信任你。
我不知道領導要表達什么意思,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不知怎么接話。
領導又重復了一遍,我們非常相信你,但要記住,不能和用戶太親密。
我陷入了困惑的泥潭,不明白什么是不能過于親密,領導懷疑我和用戶作弊?我只能等待下文。因為我越來越糊涂了。
領導說,你剛才是不是到一個老女人家收費了。
真是神了,領導就是領導,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我干什么他都知道。我說,是,我還幫她擇豆角了呢。
領導說,這就對了,你錯就錯在幫她干活上,剛剛她來電話,說你順手牽羊把她放在茶幾上的錢包拿走了,我們解釋了很久她都不信。
我一聽這話,腦袋嗡的一聲變成了一盆漿糊,失去了思維能力。領導再說了一些什么,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我知道此時此刻我說什么都是蒼白無力的,申辯和表白都是無用。我滿臉憋得通紅離開了領導的辦公室。我不知道這件事將有怎樣的結局,也不知道會給我的生活和工作帶來怎樣的影響。
可是,我的一切擔心都是多余的。第三天,領導又把我找到了他的辦公室,態度異常的和藹可親,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領導笑逐顏開地說,我說我們是信任你的,剛才老大娘來電話了,她的錢在沙發底下找到了,一再地說對不起,冤枉了那個好姑娘。我聽了臉上木木的,心也木木的,說什么呢?還是別說的好。領導接著說,今后該怎樣的工作還怎樣的工作,更要積極地做好事。我腦袋要炸開了,這領導的話真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到底哪句是真的?不過這件事過后,我堅信了一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絕不和用戶套近乎扯皮。俗話說,人越活越精,大概就是經歷的事多了,經驗自然豐富了,懂得了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
我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但是,我身上有吸引男同胞眼球的東西。這一點我自己最清楚,因為常有一些正經或不正經的男人盯視我看很長時間。
發生那件事是一個下午。頭天晚上,我做了一個令自己心煩意亂的夢,我雖然不迷信,但是心情還是郁郁的,好像要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后來我想,如果那天我相信自己的預感,在家悶一天就好了。可是,我還是鬼使神差地出工了。
下午兩點多鐘,我敲開了一家用戶的門。在這里我要啰嗦兩句,這家的男主人是一個肥頭大耳的家伙,非常令人討厭,每一次我登門收水費,他的眼睛都在我身上掃來掃去,似乎要把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去,一看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主。每一次到他家,我都謹小慎微,速速看水表,快快的收錢,就怕節外生枝。
那一天一看他就喝酒了,呼吸急促,臉如豬肝色。我看到這種情況,匆匆的看完了水表,報了用水數,并向他收上月的水費。他開始磨磨嘰嘰不利不索地找毛病,一會說表不準,他家不可能一個月用那么多水;一會說我把表數抄錯了,水費計算多了。看他那令人惡心的德性,我強忍著跟他解釋。他得寸進尺,開始動手動腳。我看出了他的險惡用心,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往門旁移動。在我即將伸手要打開門的時候,他一把抱住了我,說,親親的,你可想死我了。我扭動著身體,怎奈他的力氣太大,我怎么也掙脫不了,于是我大聲的喊叫,并拳打腳踢。真是幸運,這時門外有人大聲地擂門,這個色狼才放了我。我衣冠不整地沖到了走廊,走廊已經站了好幾個人。不一會,110的警車到了,我和色狼一起被請上了警車。警察很快給我錄完了口供,對我說,這家伙也太不像話了,我們一定嚴肅處理,秉公執法。我抽泣,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委屈。
我病了,領導和同事紛紛到我家里來看我。大家義憤填膺,一定要法辦了這個家伙,不然我們還敢工作嗎!領導也當場做主,說,我們單位就是你的堅強后盾,需要我們你盡管說話。我感激地看了領導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只是受了一點驚嚇和皮外傷,在家養了幾天就好了。我來到單位,同事們都說,你上什么班,在家泡蘑菇,你是上班時間出的事,不給說法堅決不能罷休。我沒有說話,想,我們是一個法制的社會,那個家伙一定能受到應有的懲罰。
但是,結果卻出乎所有人預料。
還是領導找我談的話。
領導那天笑得非常的善良無邪,像一潭清泉。說,身體養好了,你的醫藥費我們單位全額報銷。我問那家伙怎么處理了。領導嘆了口氣說,唉,都是酒精惹的禍,男人么,喝點酒不免張狂忘性,你就多擔待點吧,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你把他整倒了又能有什么好處呢?我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是聽了領導的這一番話,還是呼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這不行,想不了了之可不行。領導彌勒佛一樣笑咪咪地站起來,按我的雙肩示意我坐下,我拗不過,只能坐下了。領導調轉了話題說,公司最近要大減員,你也知道,領導班子研究了,你是必保的名額。我知道領導和我談這個是一個交換條件,雖然氣得渾身發抖也無話可說,灰溜溜夾著尾巴從領導的辦公室逃了出來。
當天晚上,月亮很浪漫地灑在我的床上,我卻痛苦得受不了。我思前想后,死的心都有。但是,我又想回來了,我死了又能怎樣,那家伙照樣還不是沒事,活得更逍遙自在。誰讓咱是軟柿子,忍一忍吧,俗話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熱情高漲的同事陡然變得冷漠,對我的事不聞不問了,我很奇怪。一個同事還說,一男一女的事誰能說清楚,算了吧,別越描越黑越整越說不明白了。我氣得兩眼充血,像一條瘋狗,真想狂吠著從街上跑過,逮到什么亂咬一通,方能解心頭之恨,可我還是忍住了。
后來我才整明白,那家伙是一個什么實權單位說了算的人物,惹不起。他現在已經被放了出來,信口雌黃的亂說誰又能阻擋得了。不難想象,那家伙一定說了一些臭屎一樣的話,糊在了我的身上。—個要好的女友對我說,平民不和官爭,屈死不打官司。聽了這話,我知道她為了我好,但是我的心還是長了草一樣亂糟糟地難受。他媽的,如果都是這樣的官,老百姓還怎么活。現在我理解報紙上揭露的,老百姓為了打贏一場官司,幾乎傾家蕩產了。我寬慰自己,畢竟自己沒被怎樣,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如果被怎樣了,還沒處說理那才是倒了大霉。
通過這件事我的性格徹底地改變了,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不愿和任何人交流,我對周圍的一切失去了興趣.因為我看到了生活的背面。原來我是一個充滿幻想的人,把什么都看得很美好,現實撕毀了我的夢。我懷疑一切,哪怕是一張真誠的笑臉。我知道這樣很不好,但我就是說服不了自己。我在疑神疑鬼的海洋中掙扎。
我收費的范圍改變了。領導找我談說,這次你的工作范圍是一個新建的高尚小區,人的素質一定很高,不會出現岔頭了。看著領導那張看似親善實際很陰謀的臉,我不知道怎樣地表達自己的感受。我想,高尚小區的人就一定高尚嗎?未必!現在住在高尚小區的人不是暴發戶就是惡劣的官員,真正有素質安分守己的人,怎么能有那么多的錢,住如此豪華的房子?想歸想,我還是領命前去工作了。因為有了前車之鑒,我變得麻木、冷漠,絕不和用戶套瓷,乃至都不給他們一個笑臉。
收費員這個工作是走家串戶的,雖然我不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還是能發現一些家庭的小秘密。我暫且把這家的男主人公叫分頭。他長得英俊高大,屬于很有女人緣的那種。但是我卻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可以說惡心透頂。
第一次到分頭家收費是臨近中午,我摁了很長時間的門鈴,門都沒開,我以為家里沒有人,正欲轉身離去,門開了。分頭給我的印象好像匆匆忙忙,還有些衣冠不整,我并沒有往心里去,換了拖鞋就往屋里去。一般家的水表都在衛生間里,所以我徑直奔衛生間走去。我剛剛推開衛生間的門,分頭急赤白臉的一把將我拽了出來。分頭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發現了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正站在衛生間里,從墻上掛的鏡子里我基本看清了那個女人,長得和分頭歲數相仿,確實有幾分姿色。此時我明白了一切,知道此男人絕非善類,分明他倆剛才在家里干了蠅蠅茍茍之事。分頭知道了自己的行為有些魯莽,含笑羞愧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水表在廚柜下面。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開始看水表。
收費的時候,我故意輕蔑地瞪視著他。分頭一直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像個漢奸。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心里堵得慌,這時我想到了一個詞——“人模狗樣”。
來到樓下,我蹲在花壇邊好一頓嘔吐,想上帝真是一個怪鳥物,給他一個那么好的儀表,卻讓他的靈魂如此的破爛。高尚小區,真是住了一些高尚得沒了邊際的高尚人。
我認準了分頭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因而我再到他家收費的時候,都趕午飯以前。因為我想,分頭肯定是一個危險的人,中午的時候,小區的住家大部分都有人,他不敢對我怎樣,再則午飯以前,他肯定沒有喝酒,能理智一些。
每一次到分頭家,都是摁了幾次鈴他才開門,而且都是點頭哈腰,匆忙羞愧的樣子,而我對他都不正眼看一下。來到分頭家,分頭都在前面引路,生怕我亂闖,指點水表的位置。到分頭家看水表,次次披肩發都在衛生間藏著。因為分頭家的衛生間是木頭門,不知是裝修的質量有問題,還是木頭門長期受潮氣的侵蝕,門是關不靠的,有一條不大不小的縫。我來到他家,經過衛生間的時候,都自覺不自覺地看一眼衛生間的門縫,而每一次披肩發都一個姿勢地背著門,面窗站著。這讓我很困惑,不知道那披肩發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一個雕塑。我經過觀察,證實披肩發肯定是一個真實的人。好幾次,餐桌上都是兩碗沒有吃完的飯,顯然是我的到來打擾了他們的進餐,使披肩發匆匆地躲進了衛生間。
分頭和披肩發到底是怎樣一種關系?好讓人費解。奇怪的事情還在后頭。也是一個中午,好像還是一個禮拜天,我敲開了門,分頭仍然顯得匆匆忙忙,熱情地接待了我,給我遞來了拖鞋。這時,沙發上一個戴著眼鏡的半大小子喊了一聲,老爸。然后說著什么,分頭低頭認真地聽著。我換了拖鞋就往廚房走,經過衛生間的時候,我不經意一瞥,看到了披肩發的背影,當時并不知出于一種什么目的和心態,推門往衛生間里走。我一推開門,那女人并沒回頭,渾身明顯的哆嗦了一下,我還沒想好下一步怎么辦,就被分頭拎小雞一樣提了出來。我剛一站穩,分頭就陪著笑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手重了,水表在櫥柜底下。我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去看水表。這時,我一點都不緊張,因為分頭的兒子在家,還有衛生間里的女人。
我看水表時,注意了餐桌,是三套餐具,也就是三個人剛剛在一起進餐。我不知道分頭一家玩的什么游戲,為何那女人我一進屋她就躲進衛生間面壁站著,任憑多大的動靜也不回頭,她怕什么呢?我并不認識那個女的,她不需要忌諱我。同時,分頭的兒子在家,分頭不可能在兒子面前亂搞。長這么大,這是最令我費思量的事情。我說過,我不是一個有窺視癖的人,我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但是遇到了這件事,確實讓我耗費了很多的腦細胞。
我不知是否精神出了毛病,像吸毒一樣對探究這件事上了癮,真有不找到答案誓不罷休的英雄氣概,所以每一次到分頭家我更注意觀察細節,總想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一二。可惜在我還沒有理出頭緒時,單位第二批下崗開始了,領導在—定的場合一再說,我是單位必保的不下崗指標。現在的人都有逆反心理,聽了領導如此說,有的人就說,她不就是讓人睡了嗎,若不讓我下崗我寧愿讓人睡。還有比這還難聽一千倍一萬倍的話。我理解大家,現在的工作這么難找,誰能輕易的吐出含在嘴里的肥肉。
第二次下崗采取了投票的方式,票少者下崗。可以想象,我差一點得了零票,仗著我自己投了我自己一票。下崗是必然的,領導貓哭耗子假慈悲地哭著臉說,我們是想保你,你看這票數……
我光榮的下崗了,被人整了滿頭的包,我還得感謝人家。
我陷入了徹底的自我封閉的狀態,對所有的事都謹小慎微。我時常和自己糾纏和搏斗,我不知道別人是否有這種感受。一件小事也讓我思謀幾天,預測出幾種不同的結局。我舉一個例子,一天我到市場買菜,一個老人在我的前面突然倒下了,老人臉色青紫,看我走到他的身旁,急促地喊,姑娘幫幫我,藥在我的上衣兜。看著老人痛苦扭曲的臉,我遲疑了片刻,毫不在意地走了過去。我說不清自己的心態,最少我是怕被別人牽了瞎驢,生活中的騙局確實太多了,令人防不勝防。回到家里我平靜下來的時候,我又深切的后悔,我知道老人是真的病了,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常常想起老人倒地的那一刻,暗恨自己。有時又暗自慶幸,那肯定就是一場騙局,幸虧沒趟那渾水,惹一身臊。那一段時間,幾個鏡頭常在我心里出現。鏡頭一:老人倒地后,我迎了上去,并幫他掏藥,及時撥打了120,老人得救了,他的家人對我千恩萬謝,后來我和老人的家人成了好朋友,他們幫我解決了很多生活的難題;鏡頭二:老人倒地后,我出于好心上去營救,這時沖出了一幫人,愣說是我將老人撞倒的,我看到了這是一場騙局,又無能為力,只能花錢免災,使我的生活雪上加霜;鏡頭三:老人倒地了,我沒有理會他,因為老人沒得到及時的救治死去了,晚上他變成了一個厲鬼,常常出現在我的夢里,讓我寢食不安;鏡頭四: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老人在我面前猝然倒地,一切只是我的幻象;鏡頭五:我及時將老人送進了醫院,因為老人是急性腦出血,變成了植物人,他的家人就說老人是被我撞倒而發病的,并和我打起了官司,因為沒有證人,我自己有口難辨,我被整得焦頭爛額。現實生活投影在我的內心世界,我徜徉在痛苦和歡娛的河中,疲憊而無奈。一種東西在我體內上竄下跳,泛濫、蔓延、席卷,摧毀了固有的堤岸。我在內心扮演著兩個角色,一會兒興高采烈一會兒極度沮喪,漸漸精神世界里的我分裂成了兩個清晰的人。身體里兩個人經常爭論不休,讓我分不清真實和虛幻的距離。我逃避現實,又獲得莫名的痛苦,我自己用精神虛無的劍戕害自己,自己卻并不知道。
下崗了,生活還得繼續,我開始東一榔頭西一鎬頭地忙于生計,因為身體的疲累不堪,漸漸就忘了分頭一家的蹊蹺。
五一放大假正是干家政的好時機。我和同伴約好了,上午到一業主家擦玻璃。騎車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陡然我一抬頭看到了分頭和披肩發手挽著手,分頭的兒子興高采烈的走在邊上。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差一點從車上摔下來。我穩了穩神下車,再找,人群已經淹沒了他們。
一個上午我都心不在焉,想著分頭一家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幻覺還是真的看到了分頭一家。恍惚中,我真的出事了,我從二樓掉了下去。
還好,我只是摔斷了小腿,內臟沒有問題。
躺在床上,我沒因為受了傷不能掙錢而沮喪,腦海里卻一會分頭一會披肩發,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這樣。后來我就想,我是不是受了某種刺激,自己杜撰了分頭一家的事情。因為我不是一個會為別人雞毛蒜皮的事情活著的人。
我越來越走進了死胡同,認為我不搞清分頭一家的子午卯酉,我會困惑一生。
我生病了,是精神上,我自己知道。
后來,我想了一個法子,就是投書報社。在投書報社之前,我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拖著傷殘的腿,偷偷到電信局辦了一個限額不記名的手機號碼,這樣永遠就沒人知道我是誰了。我為何要這樣做?我很卑鄙嗎?還是很無聊?人有時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
我為了打動報社的人,苦苦思考了好幾天,才開始落筆。
我講了我的現狀,并說只有找到答案,我才能卸下思想的包袱。最后我寫了分頭先生家住在M區182棟6231室。知情者請隨時撥打我的手機(晝夜24小時開機) 139XXXXXX88。
我不知報社能否當回事,也不知會不會有人撥打我的手機,我一直恭候著……
〔責任編輯 宋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