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心心相印 鑄造健康人格

說到“素質教育”，不少教育工作者往往更多的是把其指向教學內容、教學方法、教學設備、考試制度等等的改革。這些改革當然是必要的。但余慧斌認為，素質教育應該不只是教育技術層面的事，它首先是一種充滿情感和個性的教育，是充分體現(xiàn)教育者愛心與童心的教育，是心與心相互交流的活動。正如陶行知所說：“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動。唯獨從心里發(fā)出來的，才能打到心的深處。”

寶山區(qū)實驗小學在總結百年來教育經驗的基礎上，以人格教育為引領，追求師生之間心心相印，對素質教育作了一些個性化的探索。

□素質教育的實現(xiàn)途徑是多元化的，在你們進行素質教育的實踐中，為何選擇以人格教育為切入點呢?余校長，在您從教的近30年中，您做過輔導員、班主任、教研員，直至校長。在您的教學實踐中，您體會最深的是什么?您的體會和您的人格教育理論之間是否有著聯(lián)系呢?

■教育有很多定義，然而教育的本質就是育人。于漪老師說得好，“‘真正的教育’就是引導人，提升人，發(fā)展人。”現(xiàn)代社會呼喚著現(xiàn)代人，現(xiàn)代人的培養(yǎng)需要現(xiàn)代化的教育。著名兒童教育學家陳鶴琴先生說過：“做人，做中國人，做現(xiàn)代中國人。”這就是我們實施現(xiàn)代人格教育的出發(fā)點。

在我?guī)资甑慕逃龑嵺`中，雖然我的崗位發(fā)生了許多變化，但在實踐和探索中逐步形成的做人和育人的信念和責任卻沒有改變，即“以人為本，以德為魂，以真育人，以誠待人”。“把人當作人，把兒童當作兒童”，這是現(xiàn)代人格教育兩個基本的出發(fā)點和重要命題。這是理念，也是責任。同時，它也是我從事教育工作以來最深的體會。這種體會和我校實施人格教育是一脈相承的。

以人為本、尊重兒童人格，就是尊重孩子的發(fā)展，關注孩子的未來。記得1994年，我剛當上校長，區(qū)教育局就把水上新村的小學生教育劃歸了我們實驗小學。因為怕影響學校整體水平，班子里有些同志和一些教師有不同意見。但最后大家在人格教育思想中統(tǒng)一了認識：每個孩子都有受良好教育的機會和權利，無論他們來自于哪里，也無論他的家境如何，我們都應該充分尊重每一個孩子的人格，給他們同等的待遇和關愛。實驗小學的教師“對每一個學生負責，對他們的一生負責”的意識，創(chuàng)設了一個良好的育人氛圍和環(huán)境，通過大家?guī)啄甑墓餐Γ烁窠逃谒泻⒆由砩隙既〉昧顺尚А?/p>

通過與學生、家長、社會各界的交流和探討，我們廢止諸如家長簽名之類的一些與人格教育原則相悖的教育行為，通過貫徹以學生人格為本位的思想，通過維護學生權益措施的實施，通過真正意義上落實尊重學生差異發(fā)展、減輕學生負擔的措施，在我校和區(qū)督導部門對家長、對社區(qū)進行的多次測評中，我校的滿意率都超過了98％，實驗小學也由此獲得了“負擔輕、質量高、學生活”的社會評價。

□從您剛才的介紹中，我了解到：開展人格教育，必須將尊重學生，以學生為本位視作先決條件。但就“人格教育”這個名詞而言，人格的心智因素使得其教育的過程略顯神秘而難操作，而人格的行為因素又使得其教育的過程易流于瑣碎而無標準。所以，在此請您就人格教育的過程談談你們的想法和做法。

■我在全校的家長會上曾作過一個承諾：任何一個孩子的需要，學校都應該而且也必須設法滿足。在我們以素質教育為目標，實施人格教育的過程中，有一個重要思想：尊重兒童的主動學習、主動選擇、主動發(fā)展。無論是課堂教學，還是社會活動，我們始終堅持以這種思想為指導。以學生的社會活動為例。每個學期開始，我們學校有一張學生志愿打鉤的選擇表，選擇興趣特長發(fā)展、選擇學生社團、選擇訂閱報刊，甚至選擇作業(yè)和考試方式。每次，家長都會把填這張表作為家庭中的一件大事，因為這就是尊重孩子的發(fā)展。有一次，我校的一位女生住院，班主任把這張表送到了病房，于是在病房里召開了家庭會議，連護士也參加了這樣的討論。在這種思想指導下，我們學校的幾十個學生社團中，有一個只有7個人的小攝影組，就是他們，拿到過上海市的少年兒童攝影大賽的金獎、銀獎。選擇是兒童發(fā)展的權利。正是出于對孩子的尊重，我們的“兒童權利12條”中才有了這么一條：喜歡兒童的優(yōu)點，喜歡兒童的缺點，喜歡兒童的“問題”。

當然，尊重兒童、倡導其主動性，并不表示人格教育中唯有學生是主角。教育心理學上有一個名詞：重要他人。所謂重要他人，就是對一個人的一生起重要影響的人。重要他人可能是爸爸、媽媽，也可能是孩子心目中的英雄。但就兒童的發(fā)展而言，更多的可能是教師、校長。為了讓教師、校長成為合格的重要他人，我們學校制定了“教師人格形象12條”。這些條例貫穿了這樣一種教育思想：尊重人格、關愛生命、維護權利、促進發(fā)展。

我們提倡，寶山區(qū)實驗小學不僅有“懂教育”的校長，還有“懂教育”的教師。所以，我們在教師隊伍中提出創(chuàng)辦“學習型組織”“創(chuàng)造型團體”的要求，形成了校本師訓的特色。以現(xiàn)代教育技術的應用與研究為例，我們完成8輪培訓，僅“英特兒”未來教育培訓通過教師就有60多人。另外，我們還組織和引導教師參加教科研實踐。我們提出了“教案十個案”的要求、鼓勵“行動十反思”的行動研究。現(xiàn)在我校大多數(shù)教師參與了學校的各項教育科研。有10多位教師在區(qū)以上科研評比中獲獎，近百篇論文在省市以上刊物發(fā)表。學校被評為“上海市科研先進集體”，科研室被區(qū)政府命名為先進集體。經區(qū)教育局批準，以我領銜建立了“現(xiàn)代人格教育工作室”。

□教師和學生是學校人格教育的兩個主角。我們都知道，課堂教學始終是素質教育的主戰(zhàn)場。您既然以人格教育為引領來開展學校的素質教育，那么，從人格教育出發(fā)，您是如何理解課堂教學的價值與目標的?

■作為上海市素質教育實驗校，我們最重要的實驗是現(xiàn)代人格教育與課堂教學，最核心的課題是課堂教學中師生關系及其對學生人格的影響。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實驗小學課改實驗方案”，它的意義不在于把40分鐘改為35分鐘，也不在于增加或減少了哪些教育教學內容，最重要的在于我們崇尚和實踐這樣的理念：“以人為本，以德為魂”“人格本位、學生第一”。所以，我們認為，課堂教學的真正價值在于人格、在于生命的發(fā)展。我很喜歡葉瀾的這么幾句話，“還課堂教學以生命，還課堂教學以活力，還課堂教學以學生發(fā)展的空間。”我們的課堂教學不應該只注重學生的成績，我們的老師不應該只盯住分數(shù)，甚至我們的課堂教學不應該只注重培養(yǎng)幾個優(yōu)秀的學生，而應該關注每一個人的發(fā)展，關注和保護兒童生命的發(fā)展，關注兒童的興趣、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課堂教育的價值也許就在于此。

曾有一位特級教師到我校聽一堂數(shù)學課，他給我講了這么一個案例，這是一道5步的計算題。學生做錯了，班級里發(fā)出一陣笑聲。老師停下來，很認真地問學生：“請大家?guī)涂匆幌拢膸撞阶鰧α?一步、兩步、三步、四步，請大家為做對的四步鼓掌。”那個做錯的學生也抬起了頭。“很可惜，最后一步做錯了”，成功離失敗只一步之遙。這是一種教育方式、一種有利于學生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觀發(fā)展的教育方式，老師并沒有很多廢話，而受教育的不僅是那個孩子，而且也是全體學生。

盧佳楣教授也講過這樣一個例子：一個學生得了60分當然不會高興；另一位老師給他“90～30”，告訴他這30分也許是因為他的粗心，因為他某些地方還不夠認真。“60分”和“90～30”分值是一樣的，但是學生的體驗是并不完全一樣的。

課堂教學可以有很多目標，比如課時目標、單元目標，也可以提出情態(tài)或能力的要求。然而課堂教學的最高目標應該是人格，人格的和諧發(fā)展。《現(xiàn)代教學論》就明確寫上“課堂教學的最高目標是人格的和諧發(fā)展”。1994年中國數(shù)學界學術討論會上外國的研究者也注重課堂教學中學生人格的發(fā)展。這些人格本位，或者重視人文精神，對我們的課堂教學從理念到實踐都帶來了進一步的沖擊，也對課堂教學評價產生很大的影響。

所以，在我校，我們明確提出，要把“表演課”改變?yōu)椤氨憩F(xiàn)課”，成為學生真正表現(xiàn)自我、展示素質的學習平臺。我們認為，一堂課上得好不好，不是看老師 “講”得好不好，而是看學生“學”得活不活。在學生的表現(xiàn)中，應對其人格發(fā)展進行正確的引領。

□既然人格教育在通過課堂進行素質教育的過程中體現(xiàn)出其獨有的重要價值和課堂目標，那么在你們的課堂教學中是如何關注人格教育、進而實現(xiàn)素質教育目地的？

■我們一直認為，教師的崗位在講臺，校長的崗位在課堂。校長要始終關注課堂教學，關注學生，關注學生的人格發(fā)展。我每學期聽課評課90多節(jié)，包括聽一些優(yōu)秀教師的課，我希望通過跟蹤聽課，大家共同探討，幫助他們提升和總結教學經驗，進而形成教學風格的同時，總結人格教育在課堂中的規(guī)律性因素。在課堂實踐中，我們發(fā)現(xiàn)，課堂中存在著幾種較為重要的關系，我們正是通過處理和協(xié)調這幾種關系來實現(xiàn)人格教育在課堂中的目標的：一是教與學的關系。教是為了不教，可是怎樣體現(xiàn)呢?我曾經聽過一堂復習課。那一次，全部題目都是學生出的，老師邊聽邊想，邊幫學生寫了一大黑板。然后學生自己解決問題。有的題有點難，讓學生討論或分組研究解決。老師只做了一件事：擦黑板。但看得出，擦黑板是有序的，整節(jié)課體現(xiàn)了分層分類的思想。黑板擦完了，課也上好了。老師問學生：“今天你們學會了什么?”學生答：“今天我們學會了學習。”

“為什么?”“因為所有的問題都是我們自己提出，所有的問題都是我們自己解決的。”二是課堂教學中的師生關系。教與學的關系，其實質是師與生的關系。或者可以很明確地說，有什么樣的師生關系，就會有什么樣的課堂教學、甚至有什么樣的教學質量。我們并不反對抓課堂教學中一般的質量或流程管理，但我們確實希望形成和提倡一種課堂教學文化、氛圍和心理環(huán)境，這就是愉快、尊重、平等、寬容以及由此而形成的人際人文環(huán)境。我們常常說，人格是通過環(huán)境、活動，也是通過“關系”來形成的。課堂教學有兩種，一種是顯性的，課程、教材、教與學的雙邊活動。另一種是隱性的、潛在的。也就是課堂教學的氛圍、文化、心理活動以及師與生的關系。在我校“現(xiàn)代人格教育與課堂教學”青年教師論壇上，一位青年教師講了這么一個故事：有一位畫家小時候上過這么一節(jié)課，畫都畫好了，放在課桌上。老師說，你們都閉上眼睛。可以休息一下，讓老師好好欣賞一下。如果你畫得好，老師會摸一下你的頭。令他欣喜的是，老師那一次撫摸了他的頭。于是，他努力畫畫，最終成為一個有名的畫家。其實那一次老師摸了所有孩子的頭。撫愛，老師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會對孩子的發(fā)展產生多么重要的影響，期盼、鼓勵、自信，這對孩子的人格又會帶來多么重要的意義。

我和老師們總結過人格教育的100個案例，每一個案例就是心的教育、心的記載。用心對待每個人，用心做好每件事，用心過好每一天，這就是我們的教育哲學——人格教育。我們寶山區(qū)實驗小學出版了一本名為《現(xiàn)代人格教育》的專著，封面是這樣一個圖案：兩顆心，心靠心、心連心。這寓意著人格教育中教師和學生有著共同的心路，他們是心心相印的。這個圖案也是人格教育最為本質的內涵。在這樣一條心路中，我對人格教育有了自己的理解，即：只有高素質的校長，才有高素質的教師，進而才能培養(yǎng)出高素質的學生；只有具備健全人格的校長，才會擁有具備健全人格的教師，進而才能培養(yǎng)出具有健全人格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