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語字母詞在當代漢語中的使用狀況考察

摘要:本文利用社會語言學的研究方法考察分析了術語字母詞在新聞語體中不同文章領域的差異和分布，并就文章領域對術語字母詞使用的影響進行了相關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術語字母詞的使用和文章領域相關。其中，經(jīng)濟領域和科技領域使用術語字母詞較多，其根本原因在于，在經(jīng)濟領域和科技領域特別是科技領域，英語是術語的主要原創(chuàng)語言，中國要引進新科技并在這些領域與國外進行交流，就必須引進新術語。新聞語體中術語字母詞的使用主要和語言三要素之一的語場即語篇所談及的內(nèi)容有關。術語字母詞的總注釋率為15.58%，注釋率較低。

關鍵詞：術語字母詞，使用狀況，考察

Abstract: Taking a socio linguistic research method，this paper explores and analyzes the distribution and variation of terminological lettered words in different fields of journalism，and makes relevant analysis on the impact of article domains on alphabetic word use.The research discovers that the use of letteredwords is relevant with article fields.Among the domains，there is a larger letteredwords use in economic，science and technological fields.Fundamentally，it is because that in these fields，especially the technological one，English is the major source language for originality.If Chinaimports new technology and mak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in these fields，she must import new terms.Terminological letteredwords use in journalism is closely related with one of the three major language elements，language domain，which refers to the content that the text relates to. The overall notation level for terminological letteredwords is lower，at the rate of 15.58%.

Key words:terminological letteredwords，applied situation，investigation

隨著科學技術的迅猛發(fā)展及國際交流的日益加深，當代漢語與外語特別是英語的接觸（主要是書面接觸）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深與廣階段。在當代漢語中的表現(xiàn)就是大量使用字母詞^①，字母詞是由字母語素參與構成的詞，或字母語素單獨，或字母語素與漢字語素、數(shù)字語素、符號等一起構成字母詞（如“CT”“卡拉OK”“F1”“.cn”等），引起了語言學界及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語文建設》《語言文字應用》《科技術語研究》等刊物特設專欄討論字母詞問題。政府主管部門連續(xù)幾次召開有關問題學術討論會。但見仁見智，眾說紛紜。字母詞中外文縮略語占有很大的比例，而現(xiàn)代術語多用縮略語表達。“順應人們想用簡易手段來表達復雜概念的愿望，把已有的術語加以縮短、簡化，便得到縮略術語。縮略術語的大量出現(xiàn)，并且得到越來越廣泛的應用，這是現(xiàn)代術語發(fā)展中的一種帶普遍性的傾向。”^[1]“形譯是將源術語的書寫形式照搬進本族語。……近些年，形譯西方語言特別是英語的現(xiàn)象多了起來，例如：ASCⅡ、CAD、CD、CPU……”^[2]因此術語在字母詞中所占的比重最大，達70％以上。用字母詞表達的術語我們稱之為“術語字母詞”。術語字母詞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關乎字母詞的使用。

術語字母詞在漢語中的實際使用狀況如何呢？為此筆者做了一項有關考察。

一、考察對象

本研究把考察對象分為三個地點：北京、上海和廣州；兩種性質：日報和晚報。本研究最終的考察對象為《北京日報》《北京晚報》《解放日報》《新民晚報》《廣州日報》《羊城晚報》6種報紙。

本研究所考察的語料均來自于6種報紙的網(wǎng)絡版。 

二、考察方法

本研究的考察對象是6種報紙2003年的語料。采用隨機抽樣的方法，從總體2003年的報紙中隨機抽取一個樣本周。周一為10月27日，周二為1月7日，周三為7月2日，周四為12月4日，周五為8月15日，周六為6月14日，周日為9月28日。 

6種報紙樣本所構成的語料庫共約600萬字（6006315字)。考察結果用統(tǒng)計軟件SPSS11.5處理。

三、術語字母詞的切分

首先，要區(qū)分字母詞與非字母詞。字母詞是漢語詞語，它與外文原詞（如“flash”）不同，外文原詞在漢語中的使用是外文詞語在漢語中的混用，不屬于詞匯的借用；而一般卻把外文縮略語在漢語中的使用（如“CT”）看做詞匯的借用，即外文縮略語是外來借形詞。其主要原因和字母詞的概念原型有關。在多數(shù)人的觀念中，字母詞就是由字母參與構成的詞語，如“阿Q”等，既然是字母詞首先要讀字母名稱音，如“X射線”等，而不讀語言系統(tǒng)音。再次形體要大寫，如“F學校”等。而外文縮略語多數(shù)讀字母名稱音；而且一般大寫。因此，外文縮略語與字母詞的概念原型相吻合。而外文原詞則不同，它們讀外語語音系統(tǒng)音，而且一般情況下小寫。

漢語拼音縮略語是受外文縮略語構詞方式影響而產(chǎn)生的詞語，如“HSK（漢語水平考試）”，是字母詞；但漢語拼音原詞不是字母詞，如“Beijing”等，正如外文原詞不是字母詞一樣；小于詞的單位如漢語的字母如“Ｙ、Ｉ”，英文的語素如“im”等，也不屬于字母詞的范圍。

基于以上認識，本研究只切分術語字母詞。本研究對術語字母詞切分的基本原則是以詞為單位進行的。具體處理情況如下：

第一，雙字母及多字母一般情況能單獨使用并有一定意義的作為一個詞處理，如CDMA等；如果與漢字相連，而漢字一般又不單獨使用，看做一個字母詞，如CDMA網(wǎng)。

第二，單字母意義不確定，一般和漢字或數(shù)字連用共同構成字母詞，如“3G（第三代）”等； 

第三，計量單位如“m”“g”作為獨立的單位處理，帶“/”字符的復合單位切分為兩個字母詞，如“mg/L”。

第四，產(chǎn)品型號和品牌分開使用時看做不同的字母詞，如“MAZD新款A6……”，其中的“MAZD”和“A6”是兩個字母詞，一個是產(chǎn)品品牌，一個是產(chǎn)品型號；連用時看做一個短語，如“MAZDA6是新款……”，不再切分。

第五，含有縮略成分的單位一般作為一個字母詞處理。“汽車牌號”中的地名標志一般縮略為一個字，如“京F29445”，其中“北京”縮寫為“京”。 

四、結果與分析

（一）當代漢語中術語字母詞的類型

“通過語音或文字來表達或限定專業(yè)概念的約定性符號，叫做術語。術語可以是詞，也可以是詞組。”^[1]計量單位、代號、產(chǎn)品型號等都是用來表達或限定專業(yè)概念的約定性符號，因此都是術語，但它們都不是典型的術語字母詞。“科學單位是一種特殊的術語。”^[1]在人們的心目中它們只是一些代碼，一般不把它們作為“詞”看待。代號如汽車牌號（“京B98933”），其中的字母只是一個區(qū)別符號，沒有任何意義，其中的數(shù)字也只是一個順序號；產(chǎn)品型號如汽車型號（A6），其中的字母一般是汽車品牌的首字母（“A”是“AUDI”的首字母），其中的數(shù)字是產(chǎn)品順序號。代號和產(chǎn)品型號應該說是語言文字符號的符號，是語言文字的替代品，具有抽象的代碼性質；計量單位一般是詞內(nèi)首字母縮寫（如cm是centimeter的縮寫），屬于量詞的范疇，在漢語中早期都有漢譯形式，一般也都使用漢譯形式，字母形式只是出于經(jīng)濟的原因在學科領域中作為漢譯形式的替代品而使用，一般稱之為“單位符號”，而且一般讀漢譯形式音，不讀字母音，因此計量單位也具有較強的替代品的性質；只有一般術語，如“SARS（傳染性非典型肺炎）”才是典型的術語字母詞。樣本語料庫中共出現(xiàn)一般術語、代號、產(chǎn)品型號和計量單位四種類型。一般術語是典型的術語字母詞，計量單位、代號和產(chǎn)品型號是非典型的術語字母詞。

（二）當代漢語中使用術語字母詞的數(shù)量

考察結果為，樣本中共出現(xiàn)術語字母詞4423詞次本考察所用“詞次”是指字母詞的個數(shù)及其頻度總和。，占字母詞總數(shù)的72.90％。

所有字母詞共6068詞次，字母詞1603個。除術語外，另有專名307詞次、普通詞語1338詞次。

平均1358個字中出現(xiàn)術語字母詞1詞次，術語字母詞所占比例為0.07％。如果平均詞長以2字來計算的話，6種報紙樣本語料庫折合為3003157.5個詞，平均約679個詞出現(xiàn)術語字母詞1詞次，約占0.15％。平均每種報紙每天出現(xiàn)90.27詞次術語字母詞。

其中典型的術語字母詞最多，共3543詞次，占80.10％；其次是產(chǎn)品型號、計量單位和代號，共880詞次，占19.90％，其中產(chǎn)品型號最多，共374詞次，占8.46％；再次是計量單位，共300詞次，占6.78％；代號最少，共206詞次，占4.66％。

以上數(shù)據(jù)為字母詞在樣本中出現(xiàn)的實際次數(shù)。由于文章內(nèi)容不同、作者用詞習慣不同，都有可能導致出現(xiàn)字母詞多少不同，因此每篇文章同一字母詞以一次計算較為科學。這種統(tǒng)計方法得出的詞次實際上是基于字母詞的篇章分布率指數(shù)的。這種統(tǒng)計方法使用的詞次實際上是字母詞的篇章分布率指數(shù)。尹斌庸、方世增^[3]：“什么是‘分布率’呢？如果把語料分成若干組，一個詞在多少組里出現(xiàn)（不管出現(xiàn)次數(shù)），就說它的分布指數(shù)是多少。”這樣得到的數(shù)據(jù)是，樣本語料庫共出現(xiàn)術語字母詞2111詞次，術語字母詞1081個，具體情況如表1：

從表1可知，其中典型術語最多，共1463詞次，占69.30％；非典型術語共648詞次，占30.70%，其中產(chǎn)品型號最多，共296詞次，代號212詞次，計量單位140詞次。術語字母詞中典型術語比例最高，是因為術語直接“移植”了大量的外文縮略語。

（三）術語字母詞的使用是否和文章領域相關

本研究根據(jù)中國大學一級學科的11個門類劃分術語類別，即“理學”“工學”“農(nóng)學”“醫(yī)學”“哲學”“經(jīng)濟學”“法學”“教育學”“文學”“歷史學”“管理學”。除“農(nóng)學”“哲學”“歷史學”術語字母詞在6種報紙樣本語料庫中沒有出現(xiàn)外，其他學科術語皆有使用。非典型術語字母詞因有其特殊性，本研究只考察典型術語字母詞的文章領域分布。6種報紙樣本中典型術語字母詞共1463詞次。其學科分布考察結果見表2：

其中“工學”術語最多，共539詞次，占36.84％；其次是經(jīng)濟學術語，共396詞次，占27.07%；“管理學”“理學”“法學”術語最少。需要說明的是：“工學”包括“信息”“計算機”“網(wǎng)絡”“電子”“通信”“交通”“化妝品”等術語；“經(jīng)濟學”包括“金融”“股市”“商業(yè)”“房地產(chǎn)”“汽車”“保險”“宏觀經(jīng)濟”“旅游”等術語；“管理學”包括“工商管理”“出版”“人事”等術語；“理學”包括“化學”“物理”等術語；“法學”包括“法學”和“政治學”等術語。另外，“醫(yī)學”包括“藥學”“衛(wèi)生”等術語；“教育學”包括“教育”“體育”等術語；“文學”包括“音樂”“美術”“動畫”“電影”“語言學”“服裝設計”“舞蹈”“電子游戲”“集郵”等術語。

不同學科術語在不同文章領域的分布情況是不同的，使用術語字母詞最多的是“經(jīng)濟”和“科技”領域的文章，分別為459詞次和375詞次，分別占31.37％和25.63％。“經(jīng)濟”領域使用術語字母詞最多的原因是“金融”和“汽車”領域大量使用術語字母詞；“科技”領域使用術語字母詞較多是因為“信息”領域大量使用術語字母詞；使用術語字母詞最少的是軍事領域文章，共7詞次，占0.49%；另外教育96詞次，社會生活90詞次，體育129詞次，文化58詞次，醫(yī)藥109詞次，娛樂73詞次，政法67詞次。經(jīng)濟領域和科技領域使用術語字母詞較多，其根本原因在于，在經(jīng)濟領域和科技領域特別是科技領域，英語是術語的主要原創(chuàng)語言，漢語要引進新科技并在這些領域與國外進行交流，就必須引進新術語，而術語的準確翻譯要建立在對術語概念內(nèi)涵的準確把握上，需要較長的時間，不能滿足即時引進和交流的需要，因此大量的術語不再翻譯而直接移植過來。^[4]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語域理論解釋的話，術語字母詞的使用主要和語言三要素之一的語場即語篇所談及的內(nèi)容有關。軍事領域術語字母詞使用較少主要和軍事領域文章較少有關，同時也和語篇的性質有關，軍事領域文章一般內(nèi)容較為嚴肅，風格較為嚴謹，較少使用術語字母詞。^[5]

不同的文章領域，術語字母詞的使用是否有統(tǒng)計學上可以分辨的顯著差異呢？方差檢驗結果表明，不同的文章領域使用術語字母詞是有差異的（F＝102.507，概值 <0.001），因此可以說術語字母詞與文章領域相關。

同時，從術語字母詞的文章領域分布來看，“工學”術語有327詞次用在了“科技”領域，因為“工學”術語中大部分為“信息”“通信”“計算機”類術語，而“科技”類文章中又大部分是“信息科技”文章，所以說，“工學”術語集中運用在“信息科技”領域中，占60.67％；“醫(yī)學”術語有96詞次用在“醫(yī)藥保健”文章領域中，占51.89%；“經(jīng)濟學”術語有341詞次用在“經(jīng)濟”領域的文章中占86.11%；“教育學”術語有102詞次用在了“體育”領域，占62.96%，這是因為“教育學”術語包含了“體育學”術語；“文學”術語有33詞次用在了“娛樂”領域文章中，占40.74%，這是因為“文學”術語包括了“藝術學”術語；“管理學”術語多在“經(jīng)濟”領域中使用，共23詞次，占45.10%，因為“管理學”術語包括了“經(jīng)濟管理學”術語。

從以上分析可知，術語字母詞的分布比較集中，大多數(shù)術語字母詞都在各自學科或相關學科領域中使用；分布面相對較廣的術語字母詞是“工學”和“醫(yī)學”術語，“工學”術語主要表現(xiàn)為“信息科技領域術語”向其他領域的滲透，“醫(yī)學”術語表現(xiàn)為與人們生活較密切的疾病名與醫(yī)療儀器名對其他領域的滲透。但總起來看，跨出學科領域流播到非相關學科特別是一般生活領域的術語字母詞是有限的。

（四）術語字母詞的注釋情況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規(guī)定：“漢語文出版物中需要使用外國語言文字的，應當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作必要的注釋。”字母詞雖然是漢語詞語，但畢竟是借形詞，有學者多次提出字母詞在文章首次出現(xiàn)時要加必要的注釋，那么術語字母詞在當代漢語中使用時注釋的情況如何呢？

因代號、產(chǎn)品型號、計量單位都是在專業(yè)范圍內(nèi)使用的有特殊用途的術語字母詞，一般無需解釋，一般閱讀者也不必知道它們的含義。因此，我們只考察典型術語字母詞的注釋情況。

本研究根據(jù)術語字母詞在當代漢語語境中的實際運用情況，把術語字母詞加注的情況分為：“在括注中”，如“醛糖還原酶抑制劑（ARI）”；“后漢注”，如“IEMN（微體電子）”；“有句子解釋”，如“GMP是指藥品生產(chǎn)質量全面管理控制的國際通行標準”；“并用漢字詞前”，如“多功能運動車SUV”；“并用字母詞前”，如“CAN多路傳送協(xié)議”；“對舉”，如“SARS……；非典……”。對表1中1463詞次典型術語字母詞考察結果見表3：

其中228詞次有注釋，占術語字母詞的15.58％。“在括注中”即在括號中出現(xiàn)的術語字母詞，共82詞次，占術語字母詞的5.60％，占注釋類型的35.96％。“在括注中”是對漢語翻譯的外文注釋，應該說它們不是在漢語行文中直接使用的術語字母詞，如果把此種情況也看作有注釋的話，有注釋的術語字母詞也只有15％強；而且像“對舉”這樣的注釋是非常微弱的，如果對術語字母詞一無所知，“對舉”對幫助理解所起的作用是非常小的。“后漢注”才是典型的對術語的注釋，但只占注釋類型的17.98%，占術語字母詞的2.80％。因此，應該說術語字母詞注釋的比例是非常低的。

五、結論

通過以上考察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一） 6006315字樣本語料庫共出現(xiàn)術語字母詞4423詞次，占字母詞總數(shù)6068詞次的72.90％；

（二）術語字母詞的使用與文章領域相關，科技領域與經(jīng)濟領域文章使用術語字母詞最多；

（三）術語字母詞的總注釋率為15.58％，注釋率較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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