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朵花:夢中的記憶
我遇見柯藍的時候只有十三歲。十三歲是一個什么概念?十三歲是一個傻不愣登,時常還會掛著鼻涕,把玩鬧放在第一位的孩子。可那個時候,我就朦朧地感覺到柯藍的可愛,或者說,我們之間互存的那份依戀。
我忘不了那個下午,是我今生情感路上的第一步,我就像個蹣跚的孩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進去。我是因替柯藍捎帶一把凳子認識她,并開始關注她的。我把她的凳子遞上前說:“柯藍,這是你姐讓我捎給你的!”柯藍的眼睛睜得老大,只是“哦”了一聲。
那個時候,男女同學各為一派,異性之間互不說話,因此,我就常常為自己和柯藍說了話感到驕傲,我認為自己開辟了當時男女同學間說話的先河。雖然,我遞給柯藍凳子的時候,柯藍沒有說聲謝謝,但我從她脈脈含情的眼神中已經感覺到那比一聲謝謝勝似千倍的感激。我的秘密行動是在星期六下午進行的。那天放學后,我帶著從我媽那兒偷來的一枚戒指(此前我媽媽說那是給我未來的媳婦準備的),一直跟在柯藍身后。直到路上人少后,我才叫住了柯藍。
我說:“柯……柯藍,給你這個,嗯……嗯……”我說不出后面的話,只是伸著手,等柯藍接我的戒指,柯藍卻還是用同樣的眼神看了我足足十幾秒,然后笑著跑開了。我撓撓頭皮,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沒過兩個星期,就聽說柯藍因父母工作調動,要轉學了。我清楚地記得,柯藍走的那天是我值日,她拿著拖把,要幫我拖地,我說:“柯藍你今天怎么了?”柯藍說:“沒關系的,我幫你忙。”
那天下午我就沒再見到柯藍。她走后的幾天里,我時常會在夢里看見她向我微笑或者哭泣,但就是看不到她活蹦亂跳的影子。
第二朵花:她的憂傷我不懂
那個時候我已經初中三年級了。紫雪就像天使一樣突然在我面前降臨了。紫雪一來就填補了我座位旁邊的空白。鐵蛋和二黑都豎著大拇指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說我運氣好,碰到了一個美女。我說是嗎?我還沒仔細看呢!
那天下午背書的時候,我就仰著頭,雙手舉著書本,不停地用左眼瞥紫雪,我的脖子根本沒有感覺到一點累的時候就發現了紫雪如鐵蛋、二黑他們所說的漂亮:清秀,且有一雙雙眼皮的大眼睛。
我不自在地問了一句:“同學,你叫什么?”紫雪的臉向右轉了一下,又馬上轉回去,說:“紫雪。”
在鐵蛋、二黑的鼓動下,我向紫雪發起了進攻。我寧愿上課時在桌上少占點位置,也要讓紫雪覺得寬松,這一點紫雪沒感覺到。只是事后成了二黑他們損我的材料,二黑咧著嘴說:“你們看,你們看,宏宏都被人家擠到墻縫里了!”我就嚷嚷著說:“二黑,你別給我瞎說,小心我找人揍你!”二黑才閉了嘴。
我還會在下雨天刻意把我媽媽的紅雨傘帶來,讓給紫雪。平時多買些零食,進行賄賂,以贏取她的芳心。紫雪也開始對我微笑了,但始終還帶著那么一絲憂傷。
事情的轉折是一個晚自習。那晚紫雪好像有心事,但又不好意思說。我就問怎么了。她憋著笑,欲言又止,但還是說:“我說了,你不要給別人說!”我很大氣地說:“沒問題!”然后她側低著頭,悄悄地說:“我的褲帶斷了!”我忘了當時所在的場合,就放聲大笑起來。坐在我后面的二黑一個勁地問:“怎么了?怎么了?”紫雪翹著手臂擋我的嘴,并且喊著:“不許說,不許說!”那一刻我沒有看見她平時的那絲憂傷,就轉過頭對二黑和他的同桌說:“紫雪的褲帶斷了!”紫雪聽后,臉色一變,兩臂抱著頭,趴在課桌上,再也不起來。無論我怎么解釋、道歉,都無濟于事。
第二天,紫雪找了班主任,要求調座位。之后,再也不理我。直到畢業離別時,我才從眾多同學中看到了紫雪對我的那縷微笑,但始終帶著那么一點少女的憂傷。
第三朵花:插著謊言的翅膀
我和蘇楠是一見鐘情的那類。那是我剛進高中第二個星期天的下午,地點是校門口,我碰見了蘇楠。我停住腳步,愣愣地看著她,她發現后,也直視了我幾秒鐘,然后略帶羞澀地問:“同學你認識我嗎?”我點了點頭,說:“認識,認識!大概在好多年前了!”蘇楠就笑彎了腰,說:“好多年前你在哪兒呢!”我還是愣愣地說:“我不知道,但我認識你!”認識蘇楠后,沒費吹灰之力,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原因是有了失去前面兩朵花的經驗。
蘇楠這種女孩就像一個美麗的花瓶,怎么捧著都怕摔碎。甚至我都不知道把她置于哪一處才算安全,才能長久地使她屬于我。
蘇楠喜歡游蕩于校園的角角落落,像風一樣,忽閃忽現。我當時真怕這樣美麗的花瓶被人偷走,或者細細觀賞時不小心打碎。
我想了許久,在一次晚飯后,終于對她說了。
“我爸都打電話來了,說要我去上海上體校,已經說好了,明年就走了。”我當時說得跟演電影似的,一臉的認真勁兒。
蘇楠聽了,低著頭問:“一定要去的嗎?”
“嗯!可能性很大吧!但我估計要留也能留下來!”我還是裝作很認真。
蘇楠聽了,就笑了起來。接著就是寒假。
寒假還未過去,我就撥了蘇楠家的電話:“蘇楠,我說通了我爸,不去上海上學了!”
蘇楠聽后,很驚訝地“噢”了一聲,然后說:“不去了?不去了就好啊!”然后就掛了電話。開學后,蘇楠從未主動找過我,我很是風風火火地找了她幾次,都感覺她對我失去了以前的熱情。接著她就向我提出了分手,理由是:愛情能承受的是生離和死別,而不是猜疑和欺騙。
我過多的挽留已經無濟于事,蘇楠就在那個樹木還未發芽的春天離我而去了。
第四朵花:信是難解的謎
朵拉拉不是那種漂亮的女孩。但我就是對她有了隱隱約約的感覺。
我第一次和朵拉拉走在校門外小吃城的時候,正值盛夏季節。那個時候,樹上的知了狠命地叫個不停,我們聊著聊著,就被它的尖叫打斷,我大聲沖著小吃城后面的樹林嚷:“知了啊!你的肚子餓了,你媽媽不給你吃飯嗎?”朵拉拉仰著頭,回應道:“是啊,是啊!知了小姐是餓了,她媽媽不在家,沒人給她做飯吃呀!”然后狂笑不止。我當時就想:這不漂亮的女孩也很可愛啊!
那個時候,我非常想請朵拉拉吃頓飯,可是我的胃病很厲害,加上天熱,對食物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我還是說:“朵拉拉,我請你吃飯吧?”第一次約人家女孩,你說請吃飯,人家女孩就好意思說吃嗎?你應該猜到朵拉拉的回答了吧!她說:“不了吧,不大餓!你餓了嗎?”我愚蠢到了極點,我說:“我不愛吃飯!”朵拉拉聽了,邊走邊用怪怪的眼神看著我,然后再將目光瞥向一邊!
那次我沒有請朵拉拉吃飯不要緊,要緊的是我以后再也未提起過請她吃飯。更重要的是,我很少主動去找朵拉拉,所以才造成后來的冷場!朵拉拉就在信里訴起苦來,大致意思是什么生活得好累呀!都高二的學生了,一天不知干些什么!看著人家男生替女生接開水,是如何地羨慕……
我當時真搞不懂朵拉拉的信是什么意思,就想,大家同在一個學校嘛!還寫什么信!是在一個周末的晚上,我去接開水,恰好碰見了朵拉拉。她仰著頭一個勁兒地往接水的人群處張望。我大聲地說:“拉拉,來,我幫你接開水吧?”朵拉拉指著她旁邊的一個紅色水壺說:“這個滿了!等下一個呢!”然后就有一個足有一米八零的男生提著一個水壺從人群中擠出來,笑著同朵拉拉走了。
第二天我找了朵拉拉。我說:“你怎么可以有男朋友呢!”話剛出口,我就知道不該這么說。朵拉拉低著頭:“可是,可是宿舍的室友都有人幫她們接開水,我沒有,他就每天愣要幫我接呀!”
后來,我明白了朵拉拉的意思。可是,當時,我怎么就讀不懂她那封信的意思呢!
第五朵花:笨蛋的愛情也美麗
開始,我把安其秀當作我最好的異性朋友。過去諸多不堪回首的花語心事,都被我小說般地講給了她。
也終于有那么一天,我沉湎于一些心酸的往事而不能自拔時,安其秀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叫著說:“笨蛋,人家已經不喜歡你了,你為什么還這么執迷不悟!”
我不顧別人的存在,看著安其秀冷冷地說:“那你就喜歡我唄!”安其秀聽后,臉“刷”地紅了一片,撒腿跑得老遠。
第二天早飯時,我去打開水,在路上碰見了安其秀。我囁嚅著說:“安其秀,其實我……”我沒把話說完,安其秀就說:“沒什么,沒什么,我只是隨便嚷嚷而已!”可是她卻少了以前在我面前的那種大大咧咧!
謠言翅膀的拍打就在這個時候來臨了。我走過午后的校園,兩個女生邊用手擋著強烈的太陽光線,邊在背后指著我說:“就是那個男生!”我莫名其妙,恰巧轉過彎就碰到了安其秀。她正兩只手臂搭在胸口,低著頭走路,然后在抬頭的瞬間就看到了我。我的情感仿佛被一些愛情的傳說所束縛。如果說安其秀的手里拿著的是風箏的線軸,我就是那只風箏了。要不然,我不會不自在的,我第一次在我的哥們——安其秀面前口拙起來了,我說:“哎……哎……你,你怎么在這兒?”安其秀略歪著頭,瞪大眼睛盯著我問:“笨蛋!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還有事,先走了!”沒想到安其秀雙臂一擺,左腳狠狠地踩了下地面,沖著我大聲喊道:“大笨蛋!你給我站住!”
“我先走了,真有事!”像那樣的環境,怎么說也不是攤牌的最佳場所,我只有逃了。
我敢肯定,除了我媽媽,安其秀是對我最好的人了。她每天從不忘記給我買早點,帶牛奶,還讓我抄她的作業,我就想,她要是我女朋友,我應該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好!我一定要讓安其秀做我的女朋友。
我走在黃昏的足球場上時,球賽已經結束了,一浪高過一浪的喊聲已經成為那些光環驅使下的標點符號了。遠遠的一個人影出現了,是紅藍相襯的身影。我知道那是安其秀。她站在我的面前,怔怔地看著我,不說話。我剛擠出個“哎”字,又咽了下去,我在綠茵場上坐了下來,安其秀也坐在了我對面,還是那樣,怔怔地看著我。后來,她終于還是忍不住了,說:“笨蛋,有些話你用普通話不好講的,就講方言吧,我能聽懂的!”我就想,這小妮子怪聰明,讓我用方言向她表白?
等周圍蚊子“嗡嗡嗡”的叫聲消失后,我看著安其秀,用方言小聲說:“俄(我)愛你!”沒想到安其秀這小妮子居然也學會兩句我們家鄉的方言;“你蛇(說)撒(什么)哩?”
我還是盯著她小聲地說:“俄愛你!”
安其秀的目光瞥向一邊:“俄聽不見!”
我對著安其秀講:“我不是不敢大聲說,而是怕自己大聲說了,那么多的蚊子向我攻擊,把我給吃掉!”
我要趁她不備,來個猛攻,這樣最具殺傷力了,沒等她反應過來,我就仰起頭,緊閉著眼,張大嘴,大聲吼道:“俄愛你……”
安其秀立馬停止了笑聲,默默地看著我。一會兒又突地從草坪上跳起來,嘴里喊著:“笨蛋你終于開竅了。”兩只拳頭卻向我砸來。我雙臂護著頭,整個身體蜷在草坪上,感受到有史以來人與蚊子對我最最殘忍的攻擊。
后來,當安其秀依偎著我走在校園里的時候,她經常會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以后,不許你再亂采其他的花朵了,否則……”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用手擋住她的嘴:“我不想再來一次人與蚊子對我最殘忍的攻擊了!因為,你是我的最后一朵玫瑰!”
安其秀聽后,就那么半抿著嘴半瞇著眼看著我笑,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