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許沒人信,地處鬧市的我家庭院里,竟會有一群相思鳥,達三四十只之眾,且鳥不懼人,人不擾鳥,和平共處,其樂融融,見者無不稱奇。
三四年之前,院中飛來了一對相思鳥。挺漂亮的,紅喙綠羽黃胸毛黑眼睛。那翅膀上,一道相思豆般紅顏色的羽毛上,還點綴著一點嫩黃,極像文革中紅衛兵佩戴的紅袖套。一天,這兩只相思鳥站在荷花缸邊沿上飲水時,一只鳥失足掉進了水缸里,撲扇著雙翅,掙扎了半天,也沒能飛起來。我走過去,好心地將濕漉漉的鳥兒裝進籠子里,掛在檐下曬太陽,怕餓著它,特意買來鳥食,好生侍候著。不料,它不僅不吃,還將鳥食拱撒了一地。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被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了。探頭一看,原來那只自由的相思鳥正在營救籠中鳥呢。它左一下,右一下,啄著鐵鳥籠。好長時間后,它飛走了,想來無望的它放棄了營救。不料,不一會兒,它又飛來了,將銜來的食物喂進籠中鳥的嘴里,如此往返,樂此不疲。稍事休息后又開始了啄鳥籠的持久戰,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架勢。我又好氣又好笑,快快打開鳥籠。從此,這兩只相思鳥便在庭院里安下了家。第二年春天,院中多了幾只相思鳥。以后的每年春天,相思鳥以幾何級數遞增著,今年春天竟達到了三四十只。
家中有群相思鳥,感覺真不錯。相思鳥是庭院里最棒的合唱隊。許是相思鳥鳥多勢眾的緣故,清晨,庭院里那眾多群鳥的晨曲合唱聲中,相思鳥的鳴叫聲最婉轉悠長、悅耳動聽。相思鳥是庭院里最仔細的清潔工。這群相思鳥,每日在地上蹦蹦跳跳、尋尋覓覓,連青磚地的縫隙里都不放過,磚地被啄拾得像水洗過一般干凈。相思鳥是庭院里一道最亮麗的風景線。你散步,這群不畏人的小精靈亦步亦趨地在腳旁跟著;你摘菜,相思鳥用它那晶瑩剔透的紅喙幫著啄;你看報紙,它也在一旁歪著腦袋,趕走這只,飛來那只,鳥眼瞪人眼,對視好一陣,才怏怏走開。有時,相思鳥在荷花缸邊沿上,一圈站上十幾只,一俯一仰,此起彼伏地飲水。有時,幾只相思鳥跳進水里,腳在水面上疾馳,翅膀撲扇著,水花四濺地洗澡。更多的時間則在花叢里騰跳,在綠樹間追逐,在藍天下飛翔。
許是家人太寵愛它們的緣故,成了群的相思鳥竟敢登堂入室。只要門開著,鳥兒們不僅登大雅之堂,還隨地大小便,到處劣跡斑斑,稍一驅趕,竟會以頭撞玻璃窗而死。成了群的相思鳥連貓食都敢搶。那幾天,養得腦滿腸肥的貓,老是饑腸轆轆地來要吃的。倒貓食時一留神,還真開了眼界。貓食全成了相思鳥的盤中餐。相思鳥還真能吃。有的鳥一口氣連啄幾十粒米頭都不抬;有的鳥竟能叼著比自己身子還長的一只雞翅飛好長一段距離;還有的鳥用腳踩著塊大排,用力撕著上面的肉,將骨頭剔得干干凈凈。無奈中只得實行分餐制。早上倒兩大碗喂鳥,等夜幕降臨再悄悄為貓添餐。
家人要我為此景攝影留存,可追求完美的我,總想等借到攝像機,再鮮活地保存這道亮麗的風景。幾番耽擱,竟曲終鳥散。望著院中寥寥無幾的相思鳥,不覺憂心忡忡,相思鳥們是遭到了不幸?還是另覓了新天地?我祈禱是后者。懊悔之余,匆就此文,將就著用文字將院中的此道風景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