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少有的好教育家,辦了所少有的好學校,救了不少的窮孩子,但他的理想和主張卻遭到校長的抵制,老師的抵制,甚至學生和學生家長的抵制時,當事人的心情肯定是——“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近讀舒乙先生的《苦讀偶窺》一文時,心中便油然而升如此沉重而郁悶之感。
丁傳陶老師是北京九中退休特級教師,因心痛家鄉(xiāng)的孩子無書可念,于是找了幾位北京名人,自籌資金到故鄉(xiāng)河南民權縣籌辦了一所私立高中,六年拼搏下來,成績斐然,高考升學率奇高。但丁老師辦教育自有他的一套現(xiàn)代教育觀念。他希望孩子們有廣泛的愛好,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能獨立思考,有創(chuàng)造力,不要死讀書,不要日日夜夜圍著考試轉。
遺憾的是,丁老師的這理想、這信仰猶如一只飛鳥一頭撞到了冰山上。在農村,讀書人的邏輯是:因為農村窮,所以要走出農村;走出農村的唯一出路是讀書念高中;只有上高中才有可能上大學,進城市,從此不再當農民——就這么簡單!于是丁老師便深感矛盾與無奈。舒乙先生在被農家孩子苦讀精神深深打動之余,亦喟然嘆曰:“這就是中國教育當前的一個頑癥的最真實的寫照!”
掩卷沉思,不免疑問多多。丁老師執(zhí)著于自己的教育理想錯了么?農家孩子為明天走出大山而苦讀錯了么?好像誰都沒錯!竊以為一位真正的教育家心中倘無理想的光芒,信仰的綠洲,則恐怕就不成其為教育家!而“天賦人權”,勇于改變自己的命運從來是人生的第一命題!現(xiàn)在的問題是:如何縮小乃至消彌教育理想與苦讀現(xiàn)實兩者間的矛盾,從而根治“頑癥”,敢問良方安在?
靠“武訓精神”恐怕不行,你救得了張家村,未必能救李家屯!靠“眾人拾柴”,大伙“捐款”,再建它幾所“希望小學”。總覺那“希望”猶如晨曦,雖給人一絲光亮的寄托,但就偌大的中國而言,指望普天下的農家孩子和大都市的孩子擁有同一片藍天,似還屬一個“遙遠的夢”!
馬克思說得好:“批判的武器只有靠武器的批判來解決”,化而用之,物質的貪困大概亦只有靠“物值”來解決!筆者一直心存一個奇特而大膽的夢:為什么我們就不能下個死令,或干脆頒布個“農村教育特別法”——五年乃至十年內,全國一律停建各級各類高檔樓堂館所,其資金全部用于辦農村教育,就像當年“全民辦鋼鐵”一樣,何不來個“全民辦農村教育”,以期在較短時間內實現(xiàn)“村村有高中,縣縣辦大學”!果真如此,沒準中國教育之“頑癥”能得以根治,丁老師們與農村孩子們之間的理想與現(xiàn)實的對峙抑或可得以化解!
誠然,朋友們笑話我這設想是“天真而萬難做到的夢想”,但我終還是以為為著農村孩子們的“明天”,其實從根本上講也是為著我們民族的明天(舒乙先生在文中認為“中國的出路和希望根本上取決于教育”,筆者深以為然),我們總還須拿出點魄力與勇氣來——“神六”都能上天,難道我們還不能讓所有農村的孩子走出大山,還他們一個“教育平等”的權利么!
本欄目責任編輯卓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