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文化與東北農民性格

[作者簡介]衣艷芳(1962－)，女，吉林農友人，占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社會學教學與研究工作

[摘 要]東北文化浸潤東北農民；東北農民要脫胎換骨必須改善其身處其中的東北文化；東北文化在社會變遷中要不斷應變，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如此，才能振興東北，加快東北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進程。

[關鍵詞]東北文化；東北農民；蛻變

[中圖分類號]G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06)06-0011-02

文化是社會人與環境互動的產物。文化形成于人改造自然的活動過程之中，是人類社會改造自然、發展社會的成果。不同的地域環境，不同的民族背景，不同的歷史傳統，熔鑄出不同品格的文化。由于遼于、吉林、黑龍江和內蒙古的部分地區在自然環境、人文環境(方言、風俗等)、歷史上的遭遇和現實狀況基本相同、盡管地域廣闊，但在文化上顯現出高度的一致性，因此，形成了一體化的文化格局即東北文化。東北文化是中國文化多元一體格局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原住民的原始多神崇拜的薩滿文化，關內移民帶來的淺層文化和外國流民文化的混合物。

一、東北文化特質

東北文化與其它地域文化相比有不同特質。其一，多元文化，東北文化是以巾原文化發生、發展、吸收、融合，有次序地傳水起來的，即使在遼金時期，漢文化也是干公貴族文化的主體。到了明清以后，中原文化已經完全成為東北地域文化的主體。其他少數民族文化仍在繼續傳承，盡管多民族融合，多元文化共生，明清以來的漢文化仍足東北文化的主流，其二，尚武文化，古代東北地域文化特點足強勇弱文，在上個世紀50年代周恩來總理曾講過：東北地區自古文風不盛，人文素質偏低，觀念保守，思維傳統。這主要由于古代東北境內少數民族眾多，但大都為游牧或漁獵經濟。人皆長于騎射，勇猛善戰，勤于開疆拓工，這種流動性很強的生產方式不利于文化的積累和提高。其三，異域文化。時至今日，整個東北無不留下異域文化的特點。黑龍江受俄羅斯，猶太文化影響較多，遼寧、吉林則受日本文化影響較多，尤其址上個世紀上半葉，日、俄文化對當時東北人身心影響較為深刻。其四，移民文化。從19世紀下半葉開始，關內百姓紛紛打破封禁政策，鬧關進入東北，揭開了移民關東的序幕。尤其是進入20世紀后，華北戰亂頻繁，火害連年，從1900年到1903年問，每年有500萬左右的貧民移入東北并多數留下定居。其五，弱商文化。東北地域遼闊，人均占有資源相對寬松，在自然經濟的生產方式下，以農耕經濟為主，自種自食，相對封閉的內陸村落生活，強化了農民的鄉土意識，人們大多不善經營，經商在東北很難形成一種社會風氣，追求技藝和技術不可能成為一種普遍風尚，無法培養出大量的能工巧匠，家庭手工業不發達，無法制造出大量的手工業商品投放市場。其六，體制文化。從新中國成立到1978年的30年里，我國實行高度集中統一的計劃經濟體制，尤其東北，正是處于計劃體制的中心地帶，在建國以后成為國家的工業化基地，國家投資較多，是國有大小型企業比較集巾的區域。計劃體制長期運行，強化了人們心中的惰性因素，從而形成一種體制綜合癥，與市場纖濟不相適應

二、傳統的東北農民

按照社會學的說法，人的生存發展過程其實也就是一個接受、創造和傳遞社會文化的過程。因此文化與人的關系極為密切。不同的地域文化會形成不同的地域性格。在東北，尤其是在割閉落后的農村，由于長期受東北文化的影響，農民們的個性表現仍較傳統。它對東北經濟發展和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影響較大。主要表現在以下六個方面：

包容性。多元文化的特點，決定了東北農民具有海納百川的寬闊胸襟。大量外來人口的移人，使得人們不得不習慣于同各種不同的人群交往，大批離鄉背井的人涌入陌生的土地，使人們無法原封不動地移植故里的文化，不得不接受、學習各種不同的文化，如向滿族人學習漁獵，向蒙古族人學習放牧，向朝鮮族人學習種植水稻，身漢族人學習種植玉米等，長久下來逐漸養成了東北農民不排外、不欺生、熱情好客、樂善好施、善于交往的傳統。

豪爽性、這種性格特點，一是由東北的自然環境決定的，二是由移民的性格決定的。東北地廣人稀，空間廣闊，地處北溫帶，由于緯度較高，在白山黑水之間，漫長的冬季，寒風呼嘯，野獸出沒，生存條件極為艱苦，這就鑄就了東北先民健壯的體魄和剛健、豁達、尚武的文化性格及質樸雄勁的文化特質。在闖關東人中，絕大部分是山東、河北人。資料表明，在解放前東北的3500萬居民中，山東人就占了2000萬。東北人的豪放、粗魯、熱情、暴躁、率直、閑散，很大程度上與山東人相似。閱此，東北農民表現出極為突顯的粗放豪爽，做事大手大腳，說活嗓門調高，做出的東西傻大黑粗，行為習慣大大咧咧，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養成了放任不羈的文化品格，這種性格必然會帶來審美觀的缺失，形成粗獷、實用的審美觀。

奴性。東北農民文化觀念表層體現的是剽悍、匪氣、自尊，根深蒂固的則是本分、膽小、自卑。奴性極為明顯，從上古至近代，東北地區進入封建社會較晚。從社會發展階段看，東北境內的族群大都處于氏族制向奴隸制過渡的階段，奴隸制是較封建制更為殘酷、更為專制的一種社會形態。尤其是日本占領東北14年之久，實行了更加殘酷的政治壓迫和統治。再加卜高度集權與計劃經濟，奴化教育和種族歧視導致人們的行為和心理上的表現就是慣于服從，什么事都是多認同少進取不敢冒尖。正如一首民謠所說：廣東入，墻上沒有門，想法丌個門；浙江人，墻上有道縫，就能變成門；江蘇人，原是單開門，擴成雙開門；安徽人，明明有個門，沒人敢進門；東北人，國家給個門，派倆人把門。

安土重遷。自19世紀下半葉開始，遷入東北的大多數移民，是來自山東、河北的貧苦農民，他們是為了躲避自然災害或戰亂而來，換句話說，遷入東北的移民中絕大多數具有災民性質。他們大多是奔著土地來的。據滿鐵、中東鐵路及其他公共團體的調查，每百名難民中，八十五人志在農業，為工者百分之十。與關內人多地少的狀況相比，東北地廣人稀，加上土地肥沃，遷徙至此的移民雖然不會有大發展，但維持生計卻一點不難。這對于那些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的災民來說，客觀地形成廠人們滿足現狀、小富即安的生活態度。生存壓力不足，因而直接導致其很難產生美國移民及江浙沿海一帶人的那種冒險、開拓、進取的創業意識，經過長久的積淀，移民的后代形成了濃郁的土地情節，缺乏職業流動習慣，安十重遷，溫飽即安，重地緣、輕業緣。

缺少商業意識和功利精神。自近代以來，東北農民以農耕經濟為主，土地是農民安身立命的依托，生產方式較為單一，正因為如此，在長期的社會生活和生產開發中，東北農民難以形成精細的耕作習慣和物盡其用的生活態度，也難以產生無數的能工巧匠，在自然經濟的生產方式下，在相對封閉的內陸村落生活中，商品交換甚是少見，所以，東北農民靠土地積累財富，形成一種粗放式的生活方式和濃重的鄉土意識，缺少濃厚的商業意識和功利精神。在文化心理上表現為重情意，而輕理性；富道義而弱科學；不講究利潤，不善經營。

惰性。長期運行的計劃經濟體制使東北農民轉變觀念難，從而強化了農民心中的惰性因素。這主要是由于計劃經濟體制缺乏流動的勞動用了制度、干部人事制度，除征兵、升學外農民很難改變其身份，這就從另一方面強化了東北農民安于現狀不求變革的心理。同時，計劃體制下無競爭的社會環境進一步導致了農民缺乏風險意識、創新意識和競爭意識等。因此，在現實生活中，東北農民也產生了體制依賴綜合癥，養成了等、靠、要的習慣，農民們思想僵化，精神懶惰心理畏難，行動遲緩，形成了循規蹈矩、順從依賴的思維定勢。

東北農民的性格不能一概否定，在振興東北和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機遇和挑戰中，對其阻礙經濟社會發展的傳統性格要加以認真徹底的改造，在東北地域文化的蛻變中實現東北農民文化心態和性格的現代化演進。

三、東北農民現代性格的演變

在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進程中，要振興東北，必須白先改造東北農民的文化心態和性格，實現從傳統向現代的轉變。

其一，由非理性主義向理性主義轉變。在現代人們諸多品質中，理性的計算精神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從某種角度上講理性的計算精神已成為現代社會的重要標志。資本主義精神完全可以理解為理性主義整體發展的一部分，而且可以從理性主義對于生活基本問題的根本立場中演繹出來。現代社會的經濟是以嚴格的核算為基礎而理性化的，以富有遠見和小心謹慎來追求它欲達到的經濟成功，這與農民追求勉強糊口的生存是截然相反的。因此，東北農民在轉變傳統性格中應由重情感、講義氣，重朋友、講運勢的非理性主義，向重權益、講實際，重合作、講能力的理性主義轉變。

其二，山低成就動機向高成就動機轉變。在西方發達國家中，個人的成就往往是衡量一個人價值大小的尺碼，個人的價值常常被等同于其在商業，藝術或其他重要領域中的成就。應該說，現代化來源十一個民族的文化心態的個人的成就需要。發達國家之所以發展那么快，主要取決于其民族的進取心強、成就動機高。中國的文化是一種中庸文化，成就動機較低，而東北農民所接受的主流文化是中原文化，也即典型的中國文化。從經營理念亡看，東北農民安分守己，不求革新，極其缺少成就動機，農民們只是按習慣去生活，今天這樣生活是因為昨天這樣生活，而明天的生活是因為今天這樣生活，日復一日，談不上改變。因此，要實現東北農民性格向現代轉變，必須革除故步自封，不圖進取的低成就動機，而代之以敢于競爭、冒險進取的高成就動機。

其三，由文化性行為向經濟行為轉變。即由重勤儉、輕效率；重禮儀、輕功利的文化行為向重實際、講實利；求實效、講功利的經濟行為轉變。在現代化進程中，這種蛻變電即現代社會所強調的商業精神，它已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大趨勢，正如孔徑源先生所指出的：經濟改革尤其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模式的選定，民間商業精神在我們這個具有數千年農業文明的儒家思想的本土文化圈內，終于以制度變遷的不可逆轉的趨勢，獲得了其生存條件，同時也為它的理性化或現代化提供了必要意義和制度空間，并由此形成經濟增長的巨大動力。

其四，山鄉土觀念向國際觀念轉變。振興東北，需要的不僅僅是資金、政策的扶持以及教育水平的提升，更重要的是東北農民觀念的轉變。在全面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過程中，必須竭力盡快轉變農民們固守田園，安于現狀，缺乏冒險，不思進取，小富即安，重人情、輕法規、講面子等鄉土觀念，努力向四海為家、敢于冒險、求異思變、勤于流動、不斷上升、平等相待、按章辦事、講究誠信、互惠互利、環球貿易、網絡溝通等現代的國際化觀念轉變。只有這樣才能改掉三個月種田、三個月過年、三個月干閑的懶散落后的現狀，東北的振興才指日可待。東北農民如不改變其傳統的觀念，等待他們的結果只能是落后、受窮。由此，東北農民向現代性的轉變，歸根結底必須大刀闊斧地去改變其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實現由鄉土觀念向國際化觀念的蛻變。

責任編輯 侯 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