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煤油燈吐著飄搖不定的光,照著小茅屋斑駁的泥墻。
“吱——嘎——”年輕的阿婆彎著腰,推著石磨。偶爾抬起頭來,凌亂的頭發遮住眼睛,目光怎么也穿不透夜的濃黑。一圈、兩圈……沒有起點,也不知哪兒是終點,圓圓的石磨,畫著阿婆走不出的圓。那厚厚的磨板,沉淀了阿婆的多少辛酸。
推磨,做豆腐,賣豆腐……光陰在阿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腳步聲里流淌。
一年,茅屋里飄出了嬰兒響亮的哭聲。過了幾年,朗朗的書聲也伴隨著“吱——嘎——”的聲音飄了出來。
阿爺說:“孩子的書別讀了吧!家里實在沒錢了。”眼睛紅紅的。
阿婆頭也沒抬,狠狠地一推磨,吐出一個字:“不。”“吱——嘎——”石磨發出重重的一聲嘆息,而此后,石磨聲更加頻繁更加快了,而且總是整天整夜地奏響著,恨不得永不停息。
一年一年,古老的石磨聲和孩子們的讀書聲在風雨里一起飄著。直到孩子們長大,有了各自的幸福的家,孩子們又有了孩子,我便是其中一個。
阿婆老了,有了皺紋,添了白發。阿婆還是常常推動著那石磨,不過那豆腐不是做來賣的,而是做給兒孫們吃,醬腌的,醋拌的,蔥炒的,油炸的……每一次都吃得津津有味,回味無窮。
不過,前幾年,石磨不轉了,再也聽不到那厚重的“吱——嘎——”聲了,就像它主人的生命之輪一樣停頓了,我們再也吃不到阿婆親手做的豆腐……
選自廣東東莞長安實驗中學《鷺苑》社刊;導師:嚴蓮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