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安
有一次去長島看一名理療醫生,在候診室看到一張漫畫,是這家診所開張時一個友人贈送的禮物。畫上畫著一個病人正俯臥在床,一名理療醫生在給他按摩脊椎,由于推拿過猛,竟把病人嘴里的一副假牙推出了口腔,那假牙尚未落地,正在空中飛舞。
這樣的開張禮物,對中國人而言,簡直不可思議。習慣于贈“財運亨通”、“招財進寶”字畫的中國人絕不會送這樣的“咒畫”,這樣的不祥之物。可這就是美國人的幽默。贈畫者有其幽默,理療師也有幽默感,他自信不會把病人的假牙推出口腔,也相信這幅畫不會嚇走病人,何不讓這幅想像力豐富而又有警戒作用的漫畫掛在那里博得大家莞爾一笑呢?
美國人很講幽默,很愛幽默,也很懂幽默。幽默感被普遍視為一個人的重要素質。從談話、演講到脫口秀,從漫畫、卡通片到喜劇,往往都充滿了詼諧、戲謔和笑料。
里根總統被槍擊受傷,醒來后對其夫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寶貝兒,我忘了像鴨子突然扎水那樣迅速閃避。”而此話原是拳擊運動員登普西被滕尼擊敗后對妻子說的俏皮話。
記者招待會上,有人請克林頓總統證實,他夫人希拉里是否為競選紐約州參議員而打算在紐約州定居,克林頓說有此考慮,但請大家相信“這與你們愛打聽的那個女人(指萊溫斯基)沒有關系”。
聯邦最高法院法官托馬斯從被提名到被任命的過程中險象環生,“性騷擾”問題給搞得沸沸揚揚,而支持他度過這難關的法寶之一就是幽默。如在聽證會上,有名參議員問他:“你在圣十字架學院的副修課是什么?”他答道:“我想是抗議課。”與會者都笑了起來,大家都知道在民權運動時期他是校園示威游行的組織者。
美國人開的追悼會、哀思會往往不會過于凄凄戚戚,反而常因對死者生前有趣故事的回憶而引來陣陣笑聲。訃告也常不忘趣事重提,幽默一下。如曾有問鼎白宮希望的女參議員瑪格里特·史密斯去世后,《紐約時報》所發的訃告就提到她的一個故事:某年,杜魯門總統執政的時候,有記者問她,如果有一天早晨她醒來之后發現自己是在白宮的臥房里,她該做什么,她答道:“我會直接去找杜魯門夫人,向她表示道歉,然后就回家。”
美國人的幽默有其歷史根源。最早前來北美的拓荒者,在披荊斬棘的艱苦環境中,需用幽默來自慰。陸續來到的各國新移民,在受到文化沖擊的狀態中,也需要幽默來自勵。幽默往往是人在苦惱或憤恨而又無助的情況下的產物。來自俄國的猶太移民說:“幽默是我們對付美國文化沖擊的最佳防御手段之一”,“幽默是連接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橋梁”。
美國幽默一開始就體現在新大陸人們的姓氏和地名上。
有些最早的移民不僅背井離鄉,而且也背離了祖宗的姓氏,不再要威廉斯、史密斯、道格拉斯,而隨意地給自己冠以新的姓氏。有的拿顏色當姓,便有姓“黑”(Black)和“白”(White)的。有的拿腦袋當姓,便有姓“白頭”(Whitehead)和“光頭”(Bald)的。有的拿水果當姓,便有姓“蘋果”(Apple)和“葡萄”(Grape)的。更有千奇百怪,姓什么的都有:“喝水”(Drinkwater)和“救火員”(Fireman),“富翁”(Richman)和“窮人”(Poorman),“雞蛋”(Egg)、“石頭”(Stone)和“玻璃”(Glass),甚至還有姓“屠夫”(Butcher)和“棺材”(Coffin)的。
早期移民們既把歐洲的地名移植過來,也別具匠心,給自己的新家園取個奇特的名字。打開美國各州地圖,你可以發現許多幽默的地名。有人愛動物,便有了“狗鎮”(Dog Town),“雞市”(Chicken City),“猴子眉毛”(Monkey's Eyebrow),“跛腳鹿”(Lame Deer),“火雞撓癢”(Turkey Scratch),等等。有人向往天國,便有了“天堂”(Paradise),有人不怕受苦,便有了“地獄”(Hellhole)。有人希望平等,把市名取為“公平待遇”(Fairplay),有人不放棄最后努力,把鎮名取為“最后機會”(Last Chance)。不怕失敗的人則住在“滑鐵盧”(Waterloo),亞拉巴馬州和衣阿華州都有這樣的人。更有雜七雜八,叫什么的都有:“停步”(Stop)和“為什么”(Why),“現鈔”(Cash)和“購買”(Purchase),“單調”(Boring)和“睡谷”(Sleepy Hollow),“羅密歐”(Romeo)和“愛之地”(Loveland),“事故”(Accident)和“再見”(Goodbyes),等等。
美國有些機構現十分重視在患病者中間提倡讀幽默書,聽幽默故事。如美國癌癥協會就經常組織這類活動,讓幽默和笑成為癌癥病人每日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成為治病的一種有效手段。科學小說作家羅伯特·辛林在《陌生國里的陌生人》中說:“幽默來自痛苦,笑是使我們保持不哭的手段。”人們的生活將因為幽默和笑而少些痛苦,多些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