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超公司，晃晃悠悠許個未來

周文淵

注冊資本200萬元，由足協絕對控股，16家俱樂部參與的中超公司，終于在籌備協商2年之后宣布成立。這也是那一場轟轟烈烈足球革命風暴的惟一成果

2005年12月28日，農歷11月28日，宜祈福、定盟，吉日，可對于中國足球來說，這個日子有點尷尬。是日深夜，在遙遠的西班牙，中國國家隊1:4輸給了一支為了商業性目的臨時拼湊起來的球隊，這是朱廣滬就任主教練以來最大比分的失利。聊以自慰的是，第53分鐘時，長期不進球卻因時有驚人之語而“走紅”網絡的前鋒李毅進球了，這個球終結了朱家軍今年以來7戰歐洲球隊600分鐘不進球的恥辱紀錄。

歲末之際，李毅終于踢開了“歐洲門”，而在國內，中超聯賽也小小地撞擊了一下“制度門”。同一天，中超各俱樂部老總聚會通過了關于成立中超開發公司的一系列決議，蹉跎了兩年的中超公司終于揭開了蓋頭。首任總經理瞿郁明發出擲地有聲的承諾：“在中超公司時代，再也不會出現‘裸奔現象！”

中超公司：在宏偉的承諾中開張

裸奔，裸奔，在職業聯賽進入到第12個年頭時，竟然出現了沒有人愿意向這個大眾情人獻殷勤的尷尬局面，這不啻于露出了孔雀的屁股。然而，對于眾多球員、教練和俱樂部官員來說，“裸奔”不只是難聽難看的面子問題，而是意味著由減薪、白條、下崗、轉讓乃至插標賤賣構成的足球嚴冬的降臨。

現在，瞿郁明告訴大家今后不會再光腚了，加上謝亞龍主動提出足協的分成比例由20%降至10%，且不設保底基數，這份新年禮物不可謂不豐厚。誠意如斯，各位股東也就放棄了在一些具體問題上的糾纏，全票通過中超公司章程及董事長、總經理人選。沒有爭執不休、沒有討價還價，會議開得出人意料地順利，2006年的中超聯賽似乎值得期待了。

不過，由瞿郁明來宣布這一大好消息多少給人不太塌實的感覺，說白了，瞿的福特寶背景削弱了其所作承諾的可信度。瞿郁明自2001年隨同現在的中國F1賽車界強人郁知非從上海申花下課，短暫地當過一陣遼足的副總后，就一直擔任中國福特寶公司的副總經理，具體分管中超的招商和經營工作。坦率地說，在福特寶，瞿干得并不出色。人們還記得，2003年6月在北京昆侖飯店，正是瞿郁明信心滿滿地宣布，2004年首屆中超聯賽的招商規模將達到2.5億元，女足聯賽也將有3000萬元的進賬。

可實際上，在2004年中超“十月革命”時，迫于徐明等投資人的逼宮，當時的足協負責人閻世鐸公布的中超財務預算，只有區區1.38億，較瞿郁明當年的計劃縮水近一半；決算數據更慘，不到1億元。

當然，在瞿郁明和福特寶之間，到底是誰耽誤了誰的青春，一時還不大容易說得清楚。熟悉的人知道，為人低調的瞿郁明本不是大話王，當年在上海灘，他與郁知非連手，將申花打造成整個甲A經營最成功的俱樂部，僅僅操作一場尚沒有貝克漢姆壓陣的曼聯的商業比賽就進賬1200萬元。以那時的業績和口碑，相信沒有人會對他出任中超公司總經理的前景懷疑。

可是，一旦瞿與福特寶這個名字沾上邊，事情就不好說了。

中超公司就像福特寶的一件馬甲

福特寶公司成立于1993年，即誕生于中國足球職業化改革的前夜。職業化聯賽造就了不少暴發戶，比如曾經的夫妻店北京高德公司，現在的資產規模和江湖名聲早已非當初蝸居豐聯廣場時可比。然而，作為中國足協全資擁有的官辦企業福特寶公司，直到2001年成為中國之隊營運商之前，卻當了整整8年的忍者之龜。8年中，該公司干的惟一還值得一提的事可能就是開發了甲A球星卡 雖然有點小兒科。

福特寶誕生恰逢改革開放的盛世，不幸的是，它的對手是大名鼎鼎的美國國際管理公司(IMG)和瑞士國際體育與休閑公司(ISL)。在1994年，還剛剛上路的福特寶既沒有實力向中國足協提供一年120萬美金、并且一簽就是5年的大合同，又沒本事拉來萬寶路、可口可樂那樣的國際巨頭，也就只能看著IMG成為甲A聯賽的總代理商。

5年后，在福特寶有了點積蓄，也有膽量覬覦甲A聯賽這塊大蛋糕時，IMG又主動把贊助金額提高了10倍，達1年1個億的人民幣，這份誘惑是足協難以抗拒的。差不多用同樣的手段，后來者ISL也與足協簽署了長達6年的承包中國之隊的協議。于是，福特寶的人就只能繼續眼睜睜地看著老外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吞噬著中國這個新興市場所產生的暴利。據稱，IMG僅僅從萬寶路一個品牌就獲進賬180萬美元，上繳完全部承包金后還有60萬美金的結余。

這樣的暴利讓足協及其上級都眼紅了。2001年，趁著ISL總公司破產，福特寶首先接過了中國之隊的經營權。一年后，由于閻世鐸悍然下令甲A為世界杯讓道，停止執行升降級，令百事可樂等眾多贊助商的利益受到極大損害。IMG向中國足協提出了嚴正交涉，并按照合同減扣了贊助費用，最終導致雙方第二個5年合作計劃提前破裂。

這一悲劇性事件無意中成全了福特寶，在半夢半醒之間，福特寶公司又當上了聯賽的營運商，儼然成了中國足球的總經理人。只是，福特寶突然間天降餡餅，但其公司治理結構、經營理念、人員素質、服務意識乃至部門設置都還原地踏步，甚至因為壟斷地位而變得更加專橫和僵化。

事實證明，福特寶無論是操作中國之隊還是經營職業聯賽都未必是合格者，最為典型的就是2002年下半年的選帥。從希丁克、特魯西埃到范哈內亨和阿德里安塞，兜了老大一個圈子，耗時小半年，硬是把很專業很嚴肅的選帥演變為一場滑稽的選秀，最終的人選卻是阿里漢 就執教水準而言比同胞希丁克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在經營聯賽方面，福特寶依然談不上建樹。能夠把百事可樂、西門子等從戰略角度布局中國足球的跨國巨頭都氣走和嚇退，雖然這主要是閻世鐸的“功勞”，可是使一個個俱樂部走到了破產邊緣，首先就要歸咎于福特寶了。在中超資本革命時，福特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被踢出局已不可避免。

于是，在2006年新年鐘聲敲響前，中超公司終于成立并將接過聯賽經營權。只是怎么看，中超公司都像是福特寶的一件馬甲，就像福特寶是足協開發部對外的一塊牌子一樣。區區200萬的注冊資本，足協絕對的控股地位和南勇-瞿郁明的組合，對于由這些元素構成的中超公司，如果有人認為這就是職業足球聯盟的雛形，似乎想象力過于豐富了點。至于中超公司將使中超不再裸奔的莊嚴承諾，或能博取大家一笑，不能太當真。

至于福特寶公司的未來倒不用太擔心。一直有人懷疑當年IMG與中國足協鬧翻是其為了規避熊市的到來而上演的一出苦肉計，現在中超公司的誕生也讓福特寶甩掉了一個包袱或一塊雞肋。有足協這個富爸爸罩著，它的未來就不會是一場夢，中國之隊這塊肥肉還由它攥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