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俠 龔 超
筆者曾統計過:2002年科研人員的人均經費為12萬元,2003年更是達到了14萬元,可是又有多少科研人員能夠達到這個數字呢——
近日,看到記者李松濤與劉華杰博士的訪談文章,文中提到“在個別名氣較大的學者中,甚至出現了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的情況——今年負責項目審批和經費發放,明年又會參加項目申請。這樣一來,科研的資金就永遠在幾個人中流轉,這些人幾乎把持了他們所在學術領域的絕大多數科研資金”。(《中國青年報》2006年8月21日)讀罷,感慨系之。筆者最近幾年一直在關注科技政策與科技管理的問題,借著這個話題想把問題的討論進一步深入下去,換言之,當下我國科研經費分配中存在的主要弊端是什么?
我認為,中國當下科研經費分配中存在的最大弊端之一就是預算最大化,以及由此形成了經費分配模式中的“泥沼效應”。這個判斷是基于如下的事實得出的:一個重大的科研項目的經費總量是幾百個甚至上千個普通項目的經費總和。從管理學的角度來說,也是需要重點關注的領域,所謂“抓大放小”就是這個道理。然而,在中國當下的科技管理體制中恰恰顛倒過來,變成了“抓小放大”。為什么會出現這種不符合規律的逆轉現象呢?原因很簡單:重大項目的主持人大多是本學科的翹楚,他們能夠決定或者影響本學科未來的經費審批與發放,誰又敢得罪這些人呢?從各種介紹材料中,不難發現有些學界翹楚竟有上千萬甚至上億元的科研經費,筆者很想知道,這么多的經費,對于他們而言還有激勵作用嗎?至少經濟學上的邊際效用遞減規律否定了這種可能。據資料介紹,2005年我國投入R&D的經費總量達到2367億元,占當年GDP的1.3%,從數字上看,科研經費數量不可謂不大,可是這些寶貴的科研經費又有多少落到普通青年科技工作者的頭上呢?現代的科學社會學的研究已經充分證明:科學是年輕人的事業。當下的科技管理困境是,當你最有才華的時候,你沒有能力獲得應有的經費資助,而當你沒有科研能力的時候,你卻得到了大量的科研經費。因此,每年國家R&D經費總量的增加對于普通科技工作者來說,只是一個春風不度玉門關的幻像而已,不具有任何實際意義。
基于上述背景分析,可以粗略地說,所謂科研經費的預算最大化是指這樣一種情況:如果邊際成本與需求相交于有彈性的需求曲線部分,官僚部門就會誠實地公布真實成本。只有當對其服務的需求無彈性時,它才能通過對其產出宣布一個高于真實成本的價格,使它的預算擴大到超出創立者建議的水平。簡單地說,就是當一個項目能夠做的人比較少的時候,申報項目的人就可以把經費預算最大化,因為僅此一家,別無分店,也就出現了所謂項目無彈性的現象。現在的問題是,什么造成了項目申報的無彈性和缺乏競爭,這就出現了所謂的“泥沼效應”。泥沼的最大特點就是深不見底,沒有人知道它的深淺,因此時間久了,也就成了人們崇拜的神秘之地。坦率地說,目前大多數所謂無彈性項目是人為造成的,而不是競爭的結果。同一個領域的幾個精英一旦聯手,完全可以造成項目無彈性的假象,以此達到經費預算最大化的目的。這點很好理解,精英們可以通過換票行為完成這個操作,而最終結果是精英雙方出現雙贏的局面,受損失的是國家。
鑒于中國科技體制比較封閉的現實,科技活動中出現深不可測的“泥沼效應”的可能性極大,而且不易被發現。造成泥沼效應的條件有以下幾個:本人的名氣與聲望、研究機構的地位以及與權利部門的密切程度。不客氣地說,經費分配中的“泥沼效應”是吞噬經費的無底黑洞,久而久之,造成科技體制的逆向淘汰,導致國家整體創新動力不足。筆者曾統計過:2002年科研人員的人均經費為12萬元,2003年更是達到了14萬元,可是又有多少科研人員能夠達到這個數字呢?人們有理由追問那些寶貴的經費都到哪里去了,在高校和科研院所,普通科研人員對項目的申報都出現了嚴重的厭倦情緒,原因無外乎,花費很大精力撰寫的項目標書,通過弊端百出的形式化評審過程,最后演變成陪太子讀書的一種游戲,至此還談何科研積極性?預防科研中的“泥沼效應”已經成為當下中國科技體制改革的當務之急,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避免經費預算最大化的弊端。布坎南曾說:具有歧視性的政治將不能滿足對公平和正義做出界定的契約標準。同樣重要的是,這樣的政治從資源耗費的意義上看也必然是低效的。
已故王選院士在談到科研環境建設時曾說:給足錢、配備人、少評估、不干預。今天看來真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