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飄的歲月

云在逃離，云在逃離，揮別昨日的嬉戲，仰望哭泣的你。

——題記

空曠的原野上，少年在奔跑著。汗水浸透了他純白色的衣衫。他全然不顧，只有一個信念：追隨云到最后的地方。他的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瘋狂之后，少年累了，慢慢地停下，他抬頭望，云早已飄遠了，而他卻迷失了回家的路……

少年從夢中驚醒，眼中噙滿淚水。多長時間了，有多長時間在不同的夜里做著相同的夢？夢見飛翔，夢見自己浮在云端上，突然變得很輕，很淡，很凈，甚至沒有重量；夢見自己依然追逐那飄忽遠去曾經堅持過的夢想。到底有多長時間少年沒有回家鄉了。

少年的家鄉，有一望無際的麥田，清澈見底的溪流，變幻莫測的云團，還有那些膚色黝黑、臂膀強健、總咧著嘴角憨笑的再淳樸不過的鄉親們。家鄉的云和人一樣，有情感，有思想。她喜悅時會化做風，讓柳條婀娜多姿地翩翩起舞，讓湖水漾起層層漣漪，讓貓們懶散地賴在林蔭下納涼，讓人們擁有清爽的新鮮的呼吸。她悲傷時會化做雨，讓所有的生靈都為她哭泣。那清晨荷葉上晶瑩的露珠，屋瓦上淤積的水洼，樹干上斑駁的陰濕的觸覺，都見證著她的悲戚。

少年知道，每一片云都有故鄉，都有她歸屬的蒼穹。她會依戀，她也愛她的家鄉，愛她家鄉的一切，并會因為這樣的一份深切而又無可奈何的愛，去孤單地流浪。強烈的太陽光會將她蒸干，呼嘯的狂風會將她吹散。云支離破碎了，可云的心是不會碎的，在即將消失的瞬間，云的飽實的愛脹滿每一綹從生命中抽離的疼。這些沉甸甸的情愫未曾磨滅。那是一種意念，一種責任，一種發自心靈最深處的呼喚。

此時，少年打開窗。風，爭先恐后地從窗口涌進來，撞在少年的臉頰上，酸楚從少年的心底油然而升，無法抗拒。深夜的城市依然燈火通明，霓虹閃爍，七彩的光芒照徹黑夜。城市的天空沒有云，只有沉醉在燈紅酒綠中熏昏的霞，在夜的神秘氣息里露出詭異的笑。少年想起：當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總是自豪地對身邊的每一個人說，家鄉的云就像一團團新紡的嫩白的棉花糖。而如今，他只能站在學校門口，站在一位紡著棉花糖的銀發老伯的攤位旁發呆。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一般，哽咽著，無語，沉默。往年的那份自豪感如今已蕩然無存。因為他遺失了一片云，而一片云就是一種期待，一種情感，一個故鄉的世界。

在家鄉，長輩們常說，人一輩子，可以沒有功名利祿，但不能碌碌無為。而當初，懵懂的少年銘記著這句前人的話，毅然背上行囊，離開了他深深熱愛的土地。在他的身后，有一片云悄悄地跟著他，一直到了這座城市的上空，然后變成了雨落下，那雨整整下了一個星期，那片云從此消失了蹤跡。在少年的印象里，她早已模糊了美麗的輪廓。少年惘然，他不知道，當初堅持的信念是什么。在他毅然選擇離開家鄉的那份沖動里包涵著的是怎么的成分。現實與夢想總交織著逆向而行，然后與他擦肩而過。童年的那份小小的幸福溫柔得讓他不堪負荷。只是，每次當他一個人面對回憶的夜晚，那陌生又溫馨的畫面便會赤裸裸地呈現，沒有預料，也無法預料。生命總該有些奇跡吧。少年想。也許這夢，就是那片遺失的云回來的事實，是云來喚他回去的宿愿。可少年終究是遺失了那一片云和那些云散的歲月。

（指導教師葉湘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