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產業集群演進與中小企業創新績效

創新包括技術創新、組織創新、制度創新等，本文這里主要指的是技術創新。Piore和Sabel認為持續創新是產業集群極為重要的特點，也是其不斷增長的前提，“生產活動的融合，某種意義上是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這將保證合作與競爭之間的平衡，以及持續創新和采用新技術”。可見集群對中小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中小企業的創新，特別是對于集群內部的中小企業而言，創新是一項系統工程，受到很多內外部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從自組織理論的觀點來看，技術創新是創新系統形成和向有序方向演化的過程。在集群中，對創新系統而言，行為主體主要就是指企業、科研機構、高等院校、中介組織和政府等，在浙江產業集群演進的不同階段，這些主體對中小企業創新的作用是不同的。

一、產業集群創新優勢機理分析

(一)集群學習和知識共享

企業知識理論認為，企業是一個知識的集合體，企業的知識存量決定了企業配置資源等創新活動的能力，從而最終在企業產出及市場力量中體現競爭優勢。“但從分工和知識的互補角度看，一方面各種專業化知識在企業之間是分散的，另一方面，任何企業所擁有的專業化知識都是不完全的，企業必須沿著時間和空間向其他企業獲得異質性知識”。對于中小企業而言，自身知識存量更加有限，相互的學習和知識的互補就顯得更加重要。

Camagni強調“技術創新是社會創新產品的日益增加、是以集體學習過程為形式的地區內的學習過程，和通過地區內部促進企業發展的當地化的創新能力”，可見獲得集群學習對集群內中小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是至關重要的。當然單有學習還是不夠的，企業為了獲得競爭力的提升，進行知識的共享、合作是創新得以實現的重要途徑。特別是對中小企業，普遍缺乏資金、人力資源和大規模市場開發能力，正式RD活動通常是超出中小企業能力的，其創新能力是受到嚴重制約的，通過橫向、縱向合作對于中小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是有很大作用的。

(二)企業家精神

企業是創新最重要的主體，在集群中，由于中小企業規模比較小，企業的所有者、經營者和管理者實際上是集于一體的，企業家的很多活動是以外化的企業行為表現出來的，如企業的創新活動、企業之間的合作與結網等。美國人類學家羅絲·本尼迪在《文化模式》一書中指出：每一種文化模式都有一種主要目的，一種主題，一種主導觀念。正如前文所說浙江文化掃清了浙江企業家觀念性阻力和障礙，孕育了浙江人的冒險精神。

(三)社會資本

社會資本對組織內部資源的組合和交換有著重大的影響，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企業單靠自身所擁有的有限資源是遠遠不夠的，在集群中，企業之間形成了一定形式的社會關系，容易將互補資源結合在一起，加速技術、信息和知識的擴散，也有利于降低技術創新的風險和成本。經驗研究發現社會資本與企業產品創新成正相關。有人經過調查后發現，通過這種外部網絡聯系而實現的創新占企業全部創新的40％，而且隨著世界經濟的發展，現在的數字肯定要遠遠超過40％。

二、集群演進與中小企業創新績效分析

(一)集群的形成階段

盡管在集群的形成階段，中小企業的創新能力不強，創新環境也不甚完善。一旦最初的企業家創業創新行為開始出現，企業家的產生過程就成為一種典型的嘗試和在干中學的過程。在這一階段，中小企業的創新主體是企業，中小企業主要是通過企業家精神進行創新或模仿創新，不斷提升其競爭優勢。

浙江人具有獨特的創新精神，勇于冒險、勇于創業，人人都想成為老板，這種精神成為集群的一種稀缺資源。這些企業家精神的創新在集群初期對集群內部企業具有極大的帶動作用，企業家靈機一動就是一種漲落因素，帶動創新系統向前發展。浙江很多中小企業就是憑借著企業家資源，不斷進行創新，并通過地理接近的正式和非正式交流使這種隱含性知識得以擴散。

浙江產業集群的發展正是在一批富有創新精神的企業家的驅動下逐步形成和發展起來的。劉冀生等將企業家精神概括為六個“一”種：一種對現實永不滿足的精神、一種見縫插針的冒險精神、一種從一分錢開始的創新精神、一種不斷摸索模仿的學習精神、一種跌倒再爬起來的永不言敗的精神、一種追求自身實現奉獻社會的精神。是否具有企業家精神、企業家如何進行創業、地方企業家群體能否形成往往在很大程度上決定地方產業集群的形成和發展前景。浙江產業集群的蓬勃發展與部分帶頭企業和個人的創業示范作用是密不可分的，正是這種企業家精神不斷驅動浙江產業集群向前發展。有人把快速發展的浙江經濟又稱為“能人經濟”，這實際上也是對浙江企業家精神的一種肯定與重視。

盡管浙江產業集群為中小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提供了一定的有利條件，但是中小企業主要是向擁有核心技術的少數企業學習，在區域內逐步形成有特色的產品。同時由于集群內企業數量較少，企業之間又缺乏聯系，企業間知識和技術的轉移也是非常有限的，與科研機構、高等院校等之間的聯系更是小。所以總體上而言，中小企業的創新能力不足。

(二)快速集聚

在集群的快速集聚階段，集群的聚集效應和擴散效應不斷體現出來，集群內部中小企業的創新提供多方位的支持。企業也不再是孤立、封閉的系統，而是不斷開放，不斷與其他企業、機構等進行信息交流，形成了股創新的動力和拉力，不斷出現漲落因素，推進創新系統更進一步向前演化。有研究表明，在把投入轉化成產出的創新過程中，各種人員和各種機構的聯系或相互作用和影響是非常重要的，這種重要性不亞于RD投入的重要性。在這一階段集群企業主要通過以下幾個方面實現創新：

第一，知識流動、溢出和協同增效。這里的知識具有廣泛的意義，不僅包括技術知識、管理經驗知識等，也包括需求和供給信息等，地理上的集中有利于知識的流動、溢出和傳播。首先，地理上的集中為知識的流動提供了條件，安吉爾認為，企業的成長依賴于非正式渠道的信息溝通，這種信息交流渠道是集群外部的企業所不能分享到的。弗里曼也認為集群內部的知識溢出效應是創新產出和生產率提高的源泉：其次，一群富有創新精神而又具有專業知識的企業家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種特殊的“企業家集群”，相近專業或者互補專業知識的集聚和頻繁的交流常常有利于創造一種獨特的語言和編碼，從而產生新的火花，正如波特說的：“專業性生產要素通常能經由整合而達成創新”；再次，由于相關企業及機構在地理上的集中，很多企業間的知識具有互補性，通過交流豐富了主體的“間接的知識”基于個體本身的理解力，這種間接的知識在空間上形成了對“傳統”的“空間互補”，知識的流動及聯盟往往能夠創造出大于合作雙方各自知識簡單相加之和的知識，因此具有協同增效性，而且企業間知識互補性越強，增效性也就相應的越強。

第二，合作與競爭。大批相關企業集聚在一個地區使得競爭從單個行為主體之間提升到更大的群體之間，加強了彼此之間的競爭，進而轉化為多數企業的創新動力，迫使企業加快技術創新步伐，從而在同類企業之間具有一種“追趕效應”；而創新那企業的前后向、橫向傳遞增強了整個行業的競爭力和創新能力，也即“撥拉效應”；同時集群內的競爭并不排斥合作，由于集群內部企業大多是中小企業，很少有企業能獨立完成新技術的研究和開發，企業在地理上的集中為中小企業集體創新提供了條件。

(三)成熟階段

隨著集群的進一步發展，會吸引大量的中介機構、技術支持機構以及各種配套設施等進入，方便企業獲取人才、技術、信息、和資金等創新資源，從而為創新提供孵化器的作用。集群內部企業集產學研于一體，形成比較完善的創新系統，有力的促進了地區的創新環境的形成。

從科研院校角度看，區域內大學和科研機構對集群內中小企業的創新非常重要。Nelsen在1993年時就提出，大學和科研院校機構為區域的創新活動提供了兩種重要的資源：科學知識和有技能的勞動力。Cook也認為，未來發展的核心力量來自于大學、科研機構與產業之間的互動。隨著浙江產業集群的不斷成熟，企業與科研院校之間的聯系也逐步得到加強，如寧波服裝職業技術學院、義烏工商職業技術學院等都為當地集群企業技術創新能力的提高作出了相當的貢獻。

從中介組織角度看，中介組織對企業的創新主要是起輔助和促進作用的。中小企業的各種資源有限，所以往往很難進行獨立創新，這時，有中介組織溝通和協調各創新行為主體，比較容易使他們以低交易成本和低風險實現協同創新。而且由于中小企業各方面因素的制約，創新行為的風險比較大，這也是很多中小企業選擇模仿而非創新的一個原因，中介組織由于其自身的知識積累，可以對各種創新行為進行識別、判斷和分析，從而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創新風險。另外，中介組織也可以通過向企業提供技術創新知識、管理知識等，對企業員工進行培訓，從而從提高企業內部的創新能力。但是需要指出的是，盡管中介組織在浙江產業集群創新中的作用不斷體現，但是相對于集群的發展程度而言，中介組織的功能明顯滯后，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

從政府角度看，隨著集群的快速發展，地方政府對集群的關注不斷提升，特別是浙江這樣一個集群經濟發展如此鮮明的地區，政府也在不斷探索適合自己的區域創新環境。在尊重市場規律的基礎上，對各行為主體的行為進行協調，能夠最終達到建立一種政府與市場互補的有效創新環境。

可見，在成熟階段，集群內部形成了較為完整的創新系統，為集群內部中小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四)更替和衰退階段

在經歷成熟階段以后，如果集群具有合適的內外部環境，出現根本性的創新，繼續推動創新系統有序向前發展，實現產業集群升級的第二次飛躍，可以為集群中的中小企業帶來新的創新優勢，提升其競爭優勢。

同時集群也會對中小企業的創新造成不利的影響，中小企業在資金、人才、信息、金融支持等方面處于劣勢，無法單獨進行高水平的技術創新，而簡單的工藝或產品創新則易產生溢出效應、擴散效應等。創新產權得不到保護，創新行為所產生的外部經濟無法實現內部化，創新者的私人收益率大大低于社會收益率，加上創新的成本高、風險大，而模仿的費用低、風險小，因此隨著集群的發展必然會產生模仿行為缺陷、技術與路徑鎖定等，集群系統也會由于產品的模仿會出現集群系統的產品均勻化，利潤均勻化等的無序狀態。浙江產業集群反而成為中小企業增強創新能力的障礙，導致中小企業停留原有的創新水平。根據企業仿生學的理論，在產業集群的成長和擴散時期，集群內成員的穩定性以及無限制的規模擴大還會導致近親繁殖，從而導致種系退化和生活能力下降，缺乏創新精神，抑制集群向前發展，促使集群更替。

浙江產業集群目前就處于更替階段，更替有正向更替和反向更替兩種情況。集群能否實現升級，能否繼續為中小企業帶來創新優勢，關鍵就在于有沒有根本性的創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