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窮人”

這天，我在康復醫院正伺候著父親，父親因為得了癌癥在這里化療。

我們村有一個在市里搞房地產的老板，據說趁錢不少，雖然我們同在一個城市，但交往不多，不知他怎么知道父親得病了，他跟他的女秘書提了一大堆營養品，還拿出5000元看望父親。父親很倔犟，說啥也不要他的錢和營養品，父親拒收的理由是“他也是窮人，”我感到莫名其妙，父親為啥說他是窮人呢，他分明是一個大款爺，現在搞房地產的，尤其他搞了將近二十年的房地產，簡直富得都流油。

礙于老鄉的情面，我留下他的營養品，沒留下他的5000元錢。他走后，我不解地問父親，“你怎么說他是窮人呢？”父親說：“他確實是窮人。”我說，“他最起碼趁千萬，能說窮？”“你只是從錢上劃分人的窮富，但沒有從德上劃分。”我不解地納悶了。父親接著說：“他雖然趁錢，但家里人對他怎么看法，你知道嗎？”我望著父親還是沒有吭聲。父親說：“他家里有一個老母和一個弟弟，還住著祖輩留下的那個老屋，老母七十多歲了，還在地里扒食，撿柴燒，弟弟沒本事，至今也沒討上老婆。他作為兒子沒管過母親，作為兄長沒管過弟弟，別人都認為他很趁錢，我看他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把錢都花在了歪地方了。現在他不是看我來了，而是知道你剛提了局長，是在做交易。”父親的話使我眼前一亮。

是啊，人們往往以錢論窮富，而沒有考慮到缺德也是一種貧窮，我們村這個房地產老板，他沒有盡到兒子的義務、兄長的責任，在倫理、道義上是一個貧窮者。這種貧窮，在具有中華傳統美德的老人看來都是大逆不道的，是應該憎恨的。在金錢上貧窮，人們都會同情，在道德上貧窮，人們都會憤怒，這是生活的一個法則，因為畢竟我們有幾千年的中華傳統美德，誰背離了這種美德，誰就會成為被唾棄的“窮人。”

那老鄉留下的營養品都霉爛了，父親連動都沒有動，父親臨終前叮嚀我：一個不孝順父母，看不起一母同胞的人，千萬不可交往。我記住了父親的話，在我的人生中，對缺乏道德的“窮人”，不能慈善憐憫和同情，這是生活中交往朋友的最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