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手”切忌“小圈子”

編輯：曹參

編者按：10月15日，針對最近一些地方發生的黨員領導干部腐敗案中，個別領導干部拉幫結派搞“小圈子”的嚴重危害，新華社發表時評，旗幟鮮明地提出《領導干部不要搞“小圈子”》。該文指出：黨內“小圈子”最大的禍害，在于破壞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破壞黨的團結統一，給形形式式的腐敗創造條件。本期大講堂邀請有關專家學者對黨內“小圈子”的形成與危害從文化因襲、制度缺失等方面作了深刻的剖析。

貪墨結圈，和諧之大礙

千百年來．追求社會和諧一直是中國和世界人民的普遍社會理想，也是多元文化碰撞和交織而凝聚成的一種恒久的普適價值觀。剛剛結束的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提出的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偉大目標，回應了中國人民幾千年來渴望的內在需求，已經在國內外激起了普遍的心靈呼應和關注。在我國，構建和諧社會關鍵在黨，需以黨內和諧促進社會和諧。只有黨風正則干群關系才會和，只有二者和，整個社會才會穩，人民才能安心享受和諧社會帶來的豐碩成果。

然而，目前在我國少數地方，仍存在明朝重臣張居正所言的“三蠹”的不和諧音符，即少數黨員干部以權謀私，臨贓受賄，貪；各行其是，不聽政令，散；拉幫結派，荒疏本職，懈。更有少數基層一把手利用權力，依靠工作上的偏重，感情上的親近，家屬間的串聯，加上利益的糾結，網羅能拍、媚、順、親、用的心腹，有意識地培植勢力范圍，對凡不合自己口味的人和反對過自己的人則一概不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以自己為圓心的小圈子，也為圈內人撐起了保護傘，使貪、散、懈“三蠹”合一，結圈貪墨，危害甚大。這種利益聯盟，使得本應服務和服從于公眾利益的公共權力發生了異化，它不再是服務或服從于公眾，而是效命于金錢，蛻變成為謀取集團利益的工具，從而使權力逐步被私有化、商品化。小圈子一旦形成，該圈子的領導者在單位就很容易忘記我黨集體領導與個人分工負責相結合的工作原則，重大問題不經集體研究，個人說了算，即使開會也是圖形式、走過場，以一人之言代集體所說，圈內者唯命是從，圈外者敢怒而不能言，導致民主集中制嚴重受損，極易給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造成巨大損失。同樣，該圈子的領導者也就不會堅持正確的用人導向，首先考慮的必然是自己圈子內的人，而不會把社會建設績效列為干部考核內容，把統籌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力作為干部標準，嚴重阻礙了黨的隊伍建設。還有，動物近親繁殖極易產生畸形兒，權力近親繁殖很容易滋生腐敗。小圈子的隱秘性和共生性在一段時間內“水滴不進、針插不入”，故腐敗起來風險系數也就大大降低，更容易誘發各類丑陋和犯罪。小圈子成員出了問題，其他成員就會利用自己構建的關系上下活動，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維護小圈子利益。小圈子的圓心即圈子領導者所處位子越高，圈子實力就越強，黨的反腐敗工作就更難以開展。

據《宋史》記載，宋神宗說：“哪個朝代沒有小人呢?即使堯舜時代，也不能沒有四兇”。王安石道：“正是因為能分辨四兇，而加以懲處和鏟除，堯舜才能成其為堯舜”。同樣，我們的黨之所以能一直保持先進性，不變色，也就是一直堅持在從嚴治黨，懲治腐敗。對于少數基層領導的小圈子腐敗現象，只要堅持正確的用人導向，選好配強一把手，落實領導干部定期交流制度，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認真實施體現科學發展觀要求的綜合考核評價辦法，注重培養選拔熟悉社會建設和管理的優秀干部，小圈子存在的價值就會最終消解。只要把黨內監督與各方面監督結合起來，形成監督合力，加強對領導干部的監督，加大查辦案件工作力度，揪住關鍵環節，讓整個圈子如多米諾骨牌轟然倒下，小圈子的安全感就會徹底喪失，其滋生和蔓延的土壤就被逐一鏟除。

(最高人民檢察院人民監督工作辦公室副主任)

文化因襲、制度缺失造就圈里圈外 高 巍

出現在一些地方領導干部的小圈子現象，不僅是一種文化的因襲，也折射出制度建設的缺失。

三國時期的劉蜀集團，就是典型的政治小圈子，也正是小圈子思想的影響，使劉蜀集團最終土崩瓦解。排除異己、用人唯親、妒賢嫉能往往是小圈子存在的具體表現，甚至一代良相——諸葛孔明也不能免俗，重用其早期在襄陽隱居時的舊交，如馬謖、楊儀等平平之輩，然對于魏延、廖立等圈外的賢良之輩，則排擠打壓，甚至殺害。視權力為私物的傳統官僚文化下，維護小圈子的利益，更多是維護權力、鞏固權力的需要。這種需要不僅屬于權力者或者權力中心，也屬于圍繞權力的圈內人。有些地方一把手為結黨造勢，附庸者為了謀利則趨之若騖。

從文化層面上看，傳統文化中“重視私利、漠視公益”的價值觀對于中國人的性格和行為方式影響頗深。封建王朝的最高統治者視天下萬物為其私產，奉行“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思維。所謂奉行王道、仁政，也只不過是為了維護天下這個私產的統治和占有。因此，“家天下”的思維慣性潛移默化的支配著傳統社會中人們的行為模式，兼之權力的獲取機制缺乏有效的社會參與和監督，這樣就產生了圍繞權力衍生的小圈子。圈內與圈外相比，其利益相關度、相互信任度更強，實質上就成為一種結黨營私的利益共同體。

就制度層面而言，一把手周圍的小圈子現象在當代中國特別是基層組織中時有發生，也折射出我國加強、完善權力監督制度建設的必要性和迫切性。現代政治理論一般認為，權力的來源為人民，權力的行使必須服務于人民。這就表明了權力的公共性特征。而欠缺完善的權力監督機制的話，卻極容易使權力淪為徇私或謀私的工具。我國的民主政治制度秉承人民主權的基本原則，建構起了獨具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制度。從宏觀上說，這種制度是沒有圍繞權力的小圈子存在的土壤。但是，具體的權力監督體制不盡完善，或者監督制度的有效實施不夠理想，使地方一把手周圍的小圈子現象在一定程度上仍有發生。

因此，加強權力監督的制度建設，落實監督制度的實效，才能夠徹底杜絕小圈子現象的出現。因為，權力本身就具有擴張和濫用的天性，需要有效的約束和監督才能使權力發揮其公共性的功能，為社會謀利，而非為個人謀利。與形式上的監督和道德上的教育相比，制度建設本身能夠更有效地約制權力。只要權力本身能夠被有效地監督，圍繞權力衍生的小圈子現象不會出現，因為受到嚴格監督的權力失去了牟取私利的可能性，小圈子存在的目的和基礎則自然不存在了。具體而言，干部任用機制中“唯上而不唯下”的不良風氣必須通過更完備的選舉制度、選拔制度建設來糾正。在權力行使過程中強化人民的監督參與，完善民主集中制，使權力的產生、運行在透明的環境下有法可依，依賴于健全的權力監督制度，滋生領導周圍小圈子現象的土壤才會得以揚棄。

(云南大學法學院法學博士)

圈子群體的危害用其治理 王新環

“小圈子”是中國由來已久的社會現象，尤其在官僚機構中表現最甚，“一把手”往往成為圈子中心。

喜好搞圈子的一把手的政治思維和決策慣性往往是這樣的，首先，做一件事情對我有什么好處，其次，這件事對我這個勢力范圍的圈中人有什么好處，最后，在滿足了前兩種條件的情況下，對我們的社會有什么好處。這種順序鮮有顛倒。在這種內心思維下圈中人群體言語與實際行動往往表里不一。圈子所形成的勢力范圍是分肥式的，彼此遵循潛規則私下活動頻繁，非常注重短期利益，很難為廣大民眾的長遠利益繪制出未雨綢繆的遠景。圈中人以一把手為核心形成固定群體，圈外人難以涉入其中，圈中人集體對一把手示好，而威示其他人。圈中人在勢力范圍內往往也最容易形成共同攫取權力、打擊異己欺壓圈外人的利益群體。圈中人彼此創造機會進行法外尋私與權力尋租，不但導致權力異化，而且最終會使主觀主義橫行、大眾思維懶惰和群體道德瓦解。官場中圈子現象的消極效應增加了社會成本，也減少了潛規則的風險，其本質上排斥制度設計和法律規則。

社會轉型過程中，集中權力是高效率的保證，我們需要強力的一把手來通領聚合各種力量往前走。權力可適當集中但卻區別于圈中人一把手式的權力壟斷。這似乎存在著一些悖論。同時也引出一個問題，我們在要求一把手具有獨立決斷能力與權威的時候究竟拿什么去說服那些疑慮重重的人們去相信他能夠秉公行事而不流于懈怠和專橫?

一把手應該獨立自我，這是問題的首要。獨立于自我是指獨立于自己的私利、私欲，不屈服于權勢，不以不正當的手段去追逐自己的私利，這是一把手自己應該能努力做到的事情。一把手周圍的其他官員，無論是民選還是任命的官員都應該有一種獨立的品格，這與所有的公職人員的要求是平等的，公職官員需要有一種道德勇氣，當然這在中國實行起來要付出一定代價，因為社會傳統文化主張相容和諧，如果堅持原則的話，可能意味著犧牲，但是，真正做到權為民所用需要作出一定的犧牲。所有公職官員在獨立自我這方面應該有所作為。

同時，要施行法制上的監督與制約。很早以前，先哲亞里士多德從正面考察了一些像梭倫那樣的執政者的政績，指出他們的突出的貢獻，就在于積極制定各項法律制度，并嚴格依據法律進行統治。據此他得出結論“法律是最優良的統治者”，“是衡量事物是否合乎正義的尺度”。“法律的統治優于個人的統治”。反之，“讓某一個人來統治，就會使政治帶上獸性的成分，因為他的欲望有時會支配他，他的情感會影響他，即便是最賢達的人也在所難免。而法律恰恰能免除一切情欲的影響。”法治意味著用制度來規管一切，法治拒斥至高無上凌駕法律之上特權的存在。無數案例無不證明，缺乏有效監督與制約的權力必然走向異化。

最后，勿忘公務公開與新聞監督并行。現代社會中被公認的政治理論是，權力是人民的，公職官員的權力是人民賦予的，其行使理所當然是應該為人民服務的。那么，要讓權力主體相信權力不至于走偏的有效途徑是公務公開，讓權力始終在人民的監督下運行。在新聞的監督下，能夠改變單位內部一把手的高度統御狀態，所有決策都以公開和民主的方式進行，讓公權謀私利沒有生存空間。

(北京市人大常委會立法咨詢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