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常心看待多哈談判中止

現在想想坎昆會議后談判所取得的新進展，人們并不覺得坎昆會議的失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此，應該以一顆平常心來看待此次挫折。相信不久的將來，各方又將回到談判桌上來。

自從WTO總干事拉米宣布中止多哈談判以來，人們對世界貿易組織的信心遭遇了又一次打擊，外界普遍陷入對多哈回合談判甚至多邊貿易體系前景的猜疑和擔憂之中。一些媒體的報道更是將此事描述成危機與災難。然而情況果真如此嚴峻嗎？其實也未必。

實際上，此次會議的失敗已是預料之中的事，成員對此都有足夠的思想準備。人們沒有料想到的是拉米建議中止談判。6月底在日內瓦舉行的小型部長級會議匯集了30多個主要WTO成員，大家期望著美歐能在農業國內支持和關稅削減方面分別做出讓步，向G20提出中間方案靠攏，以便達成一致，但是新上任的美國貿易代表施瓦布空著口袋來參會，會議沒有取得任何進展。那時候人們已經預感到7月底這一重要時限很有可能又一次被錯過。因此，成員都變得謹慎，一改7月底召開部長級會議的慣例，而由G6組織小范圍磋商，因為G6基本代表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利益關注。G6的會議上，成員花了14個小時討論農業，美國又一次空著口袋而來，并且抱怨農產品關稅削減中敏感產品、特殊產品等概念留下的靈活余地太大，無法滿足美國打開發展中成員市場的目的，充分暴露出了其真正的利益關切。

貿易促進授權結束并非末日

其實7月底這一時間界限只是談判者們根據美國的“貿易促進授權”倒推出來的一個時間，并不是多哈談判的末日。美國政府從國會拿到的“貿易促進授權”將于2007年7月結束，在該授權下，美國政府與其他國家達成的貿易協定在國會通過時，只需經過是與否的表決程序，而無需逐條審議。按此時間倒推，要想達成談判模式、完成模式之外的其它細節內容、制定減讓標、各國國內立法機關的認可，就有必要在今年7月底就談判模式達成一致。

而美國的貿易促進授權真能決定多哈進程嗎？答案是它很重要，但不是多哈談判的最后期限。美國是一個奉行實用主義的國家，只要多哈談判的結果能夠使美國獲益，延長現有授權或者國會給予政府新的授權都有可能。有人擔心美國國會貿易保護主義盛行可能給貿易促進授權構成障礙，但是不應低估自由貿易主義的力量，畢竟目前后者仍占主流地位，短時間內也不會有變化。更何況有了授權美國就有可能獲得新的市場準入機會，貿易授權仍然給了國會最終否決的權力。其實美國人更樂見全體WTO成員圍著他的時間表轉。其他成員在明處，美國則在暗處控制著談判的節奏。如果有人擔心美國的貿易促進授權到期而做出讓步，獲益者將是美國。

WTO與FTA不是你死我活

在拉米建議中止多哈談判后，各國政府立即做出回應，日本、韓國、印度、巴西、馬來西亞等國一方面強調不放棄多哈談判，同時又紛紛表示將把政策重心轉向區域貿易協定。一些媒體甚至認為多哈回合到了窮途末路，多邊貿易體系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于是，有人擔心雙邊協定是否會給多邊貿易體系造成侵蝕。其實大可不必。多邊貿易體系與區域貿易協定并不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因為兩者的最終目標都是降低直至取消對貿易的障礙，都是實現自由貿易，只是實現的途徑和范圍不同而已。

應該看到，多邊貿易體系和區域貿易協定各有所長，互為補充。區域貿易協定涉及的國家和地區少，因此矛盾小一些，能夠表現出的靈活性大，能夠緩解自由化過快對社會穩定可能產生的消極影響。但是區域貿易協定的大量產生又將引發意大利面碗問題，需要多邊貿易體系來對其進行整合。另外，多邊貿易體系可以討論區域貿易協定無法解決的補貼和原產地規則等問題。從統計數據來看，多邊貿易體系和區域貿易協定也不存在相互替代關系。從1992年開始，區域貿易協定的增速明顯加快。從1948年GATT成立到1995年WTO成立前近50年里，區域貿易協定只有124個，之后到現在的十多年間，新增的區域貿易協定達130多個。區域貿易協定的制定沒有因為烏拉圭回合的成功而減緩，也沒有抵消人們發動多哈回合談判的積極性。

可能有人擔憂，區域貿易協定會對GATT的最惠國待遇原則產生負面影響，這并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多邊貿易體系并沒有對區域貿易協定放任自流。GATT和GATS對區域貿易協定的覆蓋范圍、建立程序、透明度義務等都做出了規定，規定任何利益相關方都可以就自己的關注提出磋商請求。最近WTO規則談判組也就如何加強區域貿易協定的透明度形成決議，提出了早期宣布、通報審議、后期通報和報告等具體程序要求。區域貿易協定正朝著越來越規范的方向邁進。

平常心看待挫折

拉米關于中止談判的建議應該如何理解，將對談判產生多大的影響，很多人都在猜疑。首先得看拉米中止談判的原因是什么。談判進展到現在，所有的技術性問題都已理清，剩下要做的是交由政治層決定讓不讓，讓多少。不管是6月的小型部長會還是7月G6部長會議都未顯現出任何達成一致的可能性。而下半年美國有國會的中期選舉，巴西要大選，年底之前取得突破的希望非常渺茫。所以將談判擱置起來并不會對談判進程本身產生太大的影響，反倒給了成員思考的時間。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忙完家務事，再繼續談判，不見得是壞事。至于中止多長時間，應該不會太久，因為多邊貿易體系不可或缺是多數成員的共識，擱置得太久對任何一方都沒有益處，目前已經取得的進展也將失去意義，各國貿易官員的更替也將加大談判的難度。因此，談判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內重啟應該較為合理。

在迂回曲折中前進是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多邊貿易體系亦如此。東京回合、烏拉圭回合都曾遭遇挫折，多哈回合也不可能一帆風順。2003年的坎昆會議受挫，當時人們感覺似乎天要塌了下來，但是談判在停滯了半年后又重新開始了?，F在想想坎昆會議后談判所取得的新進展，人們并不覺得坎昆會議的失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此，應該以一顆平常心來看待此次挫折。相信不久的將來，各方又將回到談判桌上來。

（作者單位：中國駐世貿代表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