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玉生/編譯
我父母,托上帝的福,孩童時期僥幸從大屠殺中活了下來,1947年,到美國之后,因為我父親曾經在一家甜食店打了一段時間的工,所以后來他們得以開了一家水果和蔬菜小店。
他們的童年經歷中,不可能有什么烹飪經驗,他們只好在美國補習烹飪。我父親惟一能拿出手的是水煮雞蛋,即使是他的強項,他仍然掌握不好火候。我媽媽則很輕松地超過了我爸爸。她能夠,哪怕是在壓力很大的情況下,做出七種不同的菜肴。但是,說實話,只有兩樣她做得較好:意大利細面條和肉丸子。這其實得益于我們的鄰居,一位善良耐心的意大利老奶奶,她煮的雞湯確實棒極了。我父母特許老奶奶可以用我們店里的任何蔬菜,她常常選用一些罕見的蔬菜加入鍋里,比如歐蘿根、歐芹根,但真正讓她的雞湯與眾不同的、她最喜愛用的,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蔬菜:鮮蒔蘿。
媽媽最終也學會了熬這種鮮美的雞湯。但她總是在特定的時間才會熬雞湯。她很少在家里人生病的時候特意為家人熬,盡管她也知道,雞湯有助于恢復健康。她只是在店員到我家索要薪水的時候,冰箱壞的時候,收稅官登門的時候,店員要離開的時候,才會熬上一鍋鮮雞湯,也只有在這時候,我們才可以沾光喝上一點加有鮮蒔蘿的雞湯。
數年后,我父母的蔬菜店被一場大火燒成灰燼,他們不得不放棄了零售業,用盡多年積蓄,在紐約開了一家批發店。他們憑借一貫的熱‘情;在最初的幾年里,發展得相當不錯。這最主要歸功于他們特別擅長于批發不常見的、為美食家所喜好的蔬菜,當然包括鮮蒔蘿。
一個冬天,多年忙于生意的父母出于健康的考慮,決定去度假。我哥哥和我飛到紐約,在他們外出期間,替他們打理生意。也真湊巧,在我們打理生意的第二周,一場冰雹襲擊了南方,所有的鮮蒔蘿斷絕了供應。索要蒔蘿的客戶空前之多,你甚至能聽到從百里之外趕來購買蒔蘿的母親們失望的尖叫。
非常幸運,我和哥哥生活在加州,我們知道那里有為數不多的幾家蒔蘿種植園。數小時后,空運的蒔蘿到達紐約,我們成了紐約市惟一一家供應蒔蘿的批發店,盡管供應并不算多;但我們確確實實地從蒔蘿中獲得了超乎想像的利潤。
當父母度假回來,他們的臉曬成了棕褐色,但絲毫掩飾不住他們的開心和放松。他們非常慶幸躲過了紐約幾十年未見的惡劣天氣。對于我們引以為豪的這一樁蒔蘿大買賣,他們并未表現出過度的驚喜。父親對我們說,生意的興衰其實并不重要,你們一定要牢記:生意并非生活的惟一。
幾年后,我哥哥和我的事業都遇到了麻煩,我們一直都處在擔心焦慮之中。一天下午,正是我們極度低沉的時候,我們收到了一個包裹,是父母從他們在多米尼加的新家寄來的。
沒有信,只有一個漂亮的、富有當地特色的木質裝飾板,上面有一行手刻的字:這里沒有大蒔蘿。
我們釋然,父母離開了帶給他們無數財富和好運的蒔蘿,依舊過得開心無比,我們又何必為生意的一時不景氣而悶悶不樂呢?
[編譯自外國英文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