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應“加”什么

竇桂梅老師《晏子使楚》的課堂實錄(《人民教育》2006年2月)打動我的不僅僅是她精巧的課堂設計，還有她豐富#65380;廣博的知識，以及她對課程內容的整合與拓展#65377;短短的一課在竇老師生動的組織下顯得流暢#65380;翔實#65380;深入，著實讓人佩服，正如編輯在刊首的按語所說，“她總能把一篇短小，甚至略嫌寡淡的課文演繹成豐富而生動的課堂故事”#65377;竇老師的課也給我留下許多值得反思的問題，語文教學不應僅僅圍繞教材兜圈子，而是要把教學內容拓展到更為廣泛的空間，“語文是做加法的藝術”，但我們的課堂教學應做的是什么樣的加法?是像竇老師一樣組織閱讀主題，把課堂內容拓展到課外空間?還是從生活#65380;社會和學生的課外閱讀中進行挖掘?筆者不敢枉言，就語文課應該做“加什么”#65380;“如何加”的問題與竇桂梅老師商榷#65377;

一#65380;課前應該“加什么”

竇老師在課前通過學生的詩歌朗誦過渡到“規圓矩方”的話題，這種過渡本身顯示了老師很好的應變能力，但“規矩”和本課所設計的“尊重”的主題之間，以及晏子使楚所表現的機智#65380;膽識之間好像都沒有太多的聯系，課前的導入給人一種孤零零的感覺，正如王麗琴老師所言，“總感覺有些牽強”#65377;如果能圍繞主題巧妙地引發學生討論，“如何尊重他人”或“如何得到他人的尊重”，這樣的問題和本節課的主題比較貼近，更容易讓學生理解晏子是運用自己的才智#65380;語言#65380;膽識才得到楚王的尊重#65377;

由此筆者反思現在語文課前的口語訓練，許多語文教師都喜歡利用課前的三分鐘(有的是五分鐘)讓學生進行口語練習，訓練的形式有講故事#65380;背古詩#65380;即興演講等#65377;這種形式的訓練本身沒有問題，但我們不能人為地分割課堂教學，把一節完整的課分為課前口語訓練#65380;新課傳授#65380;課后拓展等，這不利于課堂的優化#65377;如何做好課前訓練與語文教學內容的銜接應是教師思考的重點#65377;如果一節課，課前學生的口語訓練僅僅是為了組織教學，活躍氣氛，就沒有很好地發揮這種訓練的實際效果#65377;另外，筆者認為像講故事#65380;說新聞#65380;背誦詩歌這種形式的口語訓練，不完全符合《語文課程標準》所倡導的“口語交際”教學，因為這種形式的訓練只見口語，而不見交際#65377;這與《語文課程標準》對口語交際的總目標的描述是不一致的#65377;與聽說教學相比，交際性應是口語交際區別于聽說教學的核心，口語交際教學更突出交際的整體功能#65377;它將口語看作信息的載體和交流的重要工具，更注重交際的社會意義和社會功能#65377;口語是憑借的方式，而交際才是最終的目的#65377;如果教師能積極創設語境，利用課前口語交際訓練指導學生進行對話#65380;討論#65380;主題發言，并做到和授課內容進行有效地銜接和過渡，不僅可以提高學生的口語交際能力，而且對于課文內容的理解，主題的深化都能起到積極的作用#65377;

二#65380;應該加哪些“問題”

課堂教學中，竇老師營造了一個非常活躍的課堂氣氛，筆者一方面佩服竇老師的問題設計的精巧，另一方面也由衷地欣賞學生的巧妙回答#65377;透過這種熱烈的表象，我們還是覺得竇老師和學生之間的問答，是不是過于繁瑣，有些問題的有效性應值得推敲#65377;

首先學生的回答不論從詞匯量，還是表達的豐富性#65380;準確性上，都表現出相當高的水平#65377;反過來我們看竇老師在課堂中提出的一些問題:

師:“尊重”的意思就是——(生依次說出“敬重”#65380;“佩服”之意)

師:那“不尊重”呢?

生:是瞧不起的意思#65377;

生:侮辱，蔑視#65377;

師:“不敢不尊重”呢?

生:尊重晏子了#65377;

生:晏子的理由真充分，你想啊，先說我們國家的規矩，然后再說我最不中用，最后呢，就得出結論——“楚國是最下等的國家”，所以只好我來了#65377;

師:晏子的話里有“所以”，既然有“所以”，那就必然有——

生:“因為”#65377;

師:用上“因為”說這句話#65377;

這節課的授課對象是小學六年級的學生，我們已看到學生能用比較復雜的句子流利地表達出完整的意思，而老師上課時提出的問題，卻是關聯詞語訓練等#65377;筆者認為，教師的提問是不是隨意性太強，只是為了活躍氣氛，為了讓學生表達而表達#65377;

反思目前的語文課堂教學，體現師生互動的課堂問答只能算是一種點綴，作為活躍課堂氣氛的一種手段，表面看起來轟轟烈烈，熱鬧非凡，但實際的成效并不如意#65377;這種課堂提問其實也就是“無效教學”#65377;教師把課堂提問當作釣魚，教師對問題的答案早已了如指掌，只不過通過問題即魚餌來引誘學生上鉤，學生無論如何回答也逃不出老師對問題的答案#65377;

課堂問答作為一種課堂的有效活動方式，對培養學生的團結#65380;協作精神，開啟智慧的大門，營造良好的師生關系都有重要作用#65377;課堂問答可以激發每個同學的主體意識，學生在與教師的討論中碰撞思想，進而獲得對某一問題的更為全面的理解#65377;教師應設計富有啟發性的#65380;開放性的問題，通過問題的思考開啟學生思維的廣度和深度，通過問題的回答展現學生獨特的個性和風格#65377;本教例中竇老師引用外交家和歷史學家不同的觀點問題，引發學生課堂爭論就很好地體現了問題設計的情景性和交際性，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學生的課堂討論激烈，觀點鮮明，論述有力#65377;如果我們的課堂教學充斥太多的無效問題，那么我們的教學是“加”的越多效果也會越差#65377;

三#65380;應該加哪些“拓展性內容”

為了深入理解課文的主題，竇老師分別選擇“看了看”#65380;“拱了拱”#65380;“笑了笑”等關鍵字進行闡釋，課堂問答自如，學生才思敏捷，碰撞出許多新鮮的火花，晏子的智慧與沉著來自于這個看似簡單的“看了看”#65377;

師:沉著是睿智的保證，勇敢是贏得尊重的前提#65377;看似簡單的“看了看”，讓我們看到了小個子晏子的大智慧#65377;也就是從這“看了看”，才使晏子的話有了底氣，這是超越了晏子脾氣和性格的勇氣!

筆者認為竇老師在對本課主題內容的挖掘上，特別是在晏子與楚王的第一次交鋒中選擇“看了看”來闡釋不甚貼切#65377;作為一個能言善辯#65380;膽識過人的晏子，對楚王的讓自己鉆“狗洞”的目的早已明白，“看了看”只是晏子做出的一個簡單的#65380;象征性的肢體動作，這個動作為他后文的提出疑問做好鋪墊，這個動作根本不能作為對本文主題理解的生發點#65377;竇老師此舉更多地想把這里的“看了看”與韓信的“看了看”作比#65377;也正是這個“看了看”引發了學生對后文“拱了拱”#65380;“笑了笑”的關注和討論#65377;仔細閱讀課文也不難發現，后文中的“拱了拱”#65380;“笑了笑”也都是晏子做的肢體動作，除了表現晏子的沉著#65380;冷靜之外，沒有更多的，值得再拓展的空間#65377;筆者認為，本文最富有闡釋性的內容應該是晏子在使用語言中所使用的邏輯技巧#65377;如果教師能以此為出發點進行課堂的拓展，不僅可以讓學生了解晏子的機智，而且還可讓學生明白為什么最后楚王“不敢不尊重晏子了”#65377;通過對晏子語言技巧的分析，也可以實現學生在后文中提到的想法，“晏子像編《孫子兵法》一樣編一本書，把所有的語言記錄下來，以便自己國家的人閱讀#65380;學習，讓我們的語言都充滿智慧”#65377;

晏子在這里運用了形式邏輯中最為常用的三段論推理和類比推理#65377;其中三段論推理應用是:

訪問正常的國家要開城門，

我訪問的是正常的國家，

所以，我要走城門#65377;

訪問狗國要鉆狗洞#65377;

如果我訪問的是狗國#65377;

那么，我可以鉆狗洞#65377;

訪問下等的國家就讓下等的人去，

我在齊國是下等人，

所以，我只能訪問像楚國一樣的下等的國家#65377;

類比推理運用是:

(前提)如果改變事物的環境與水土可能導致事物性質的變化#65377;

準南的橘樹結出的柑橘又大又甜，

如果改變它們的生長環境與水土條件，

那么，移值到準北的橘樹只能結又小又苦的枳了#65377;

齊國的百姓在齊國都安居樂業#65377;

如果改變他們的生存環境與水土#65377;

那么，到了楚國的齊國人就開始做起盜賊來了#65377;

教師可以引導學生歸納出晏子語言所運用的推理過程，并以此為突破進行拓展，訓練學生正確的邏輯推理能力，這對學生形成正確的交際策略大有裨益#65377;也許有老師認為這種訓練學生會感到枯燥與壓抑，會讓生動的課堂變得了無生趣#65377;筆者認為，教師不要在推理的規則上做過多的解釋，而把教學的重點放在課堂氛圍的創設#65380;課堂問題的設計上，這種“加法”才是我們語文教學應加強的#65377;如在《胯下受辱》，可以讓學生討論#65380;對比，為什么韓信能忍了，而晏子卻不能忍?晏子與韓信哪個更機智#65380;聰明?讓學生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而在涉及國家尊嚴上，要斤斤計較，絕對不能忍讓#65377;這對拓展材料的作用才會更有意義#65377;反觀本教例以《狼和小羊》一文拓展，竇老師引導學生把楚王比作“狼”，把晏子比作“羊”，這種比喻是不利于學生正確認識文章主題的，很容易讓學生形成一種假象，“羊”是永遠不能得到“狼”的尊重，因為這是動物的天性使然#65377;正是教師的這次點撥，學生才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國家力量的重要性，也就把晏子得到楚王的尊重歸結為其背后有一個強大的齊國的支持#65377;根據筆者掌握的有關資料來看，晏子使楚時齊國已不再強大，當時楚國的實力明顯強于齊國，如果真是齊國的強大而使楚王尊敬晏子，晏子的機智#65380;聰明#65380;膽識就失去意義，真正成了“逞口舌之能，作語言的游戲了”#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