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里醒來
很想舒展地打開自己,像一棵自由伸展的樹,像一條嘩嘩流淌的溪,像一株隨意生長的草,像一尾淺游的魚,然而夜,總倉促地走。
像有些眼淚滑落在臉龐,像微笑留在照片上,像你和你的名字、聲音,還有經常給我寫信,那留在信封上的地址,以及經常撥打的電話號碼,平靜的表情,一顆心握住一顆心,悄無聲息。
日子行云如水,就像陽光默默地鋪在草地上,一個美夢能讓人一天都是好心情,就期待早晨醒來的時候,像你,拐過遙遠城市的某個我不知道的街角,卻依然在我心里。從睡夢中醒來,猶若靜夜里聽見雨落的聲音,這是另外一種愛,把我拖在空中,沒有人看見我想飛。
一場雪接近靈魂
遠方遠了,一棵樹的綠回到哪兒去呢?如今事物都已進入臘月,那些零落而苦難的風,一步步走進我的記憶。
這有什么,一切都停下來,隨著雪的飄落,遠處的村子和近處的樹。輕輕浮在白上。
像一支懷鄉的歌謠流入睡眠著的耳朵,河流在身后消失了。那緩慢的低沉的水聲,我應該進入這種狀態,保持我的耐心和熱情.應該收攏起輕佻的文字、瑣細的光亮和旋轉的風。現在我要做的事很多,比如寫作,比如做飯,比如做家庭作業的女兒要時不時問一兩道難題。在同一時間都朝我擠來,而一些倔強的光亮仍在閃射,世界也壓低了聲音,甚至聽不到風的絮語,誰指給我這樣的暗示。
慢呀,生活放緩的節奏。今天的雪覆在昨夜的雪上,那樣輕而又那樣重,像等待,門前柴垛,捧起一朵雪花,用了三步就回了趟家。
早起的陽光
杏花開在坡地上,我用哪邊的太陽照耀你?在沉默里,你從不說話,只是讓花朵大聲言語。
一枝花莖,僅僅是你的一種情緒,杏花暖暖的醉,我的手提住了你的手,一雙手已經把自己解放在一條河里了,摘下的星掛滿了溝坡。
緊巴的日子過去了,退后三十年,我看見兒時的花兒開在生產隊的地上,他們被風吹著,一條河從左手流到右手,沒有一百里也有八十里的果林,在陽光下,一邊滋潤一邊吐蕾。
不可磨滅的香氣,又見故鄉杏花了,也是被小風吹著,它們自由搖擺,頂著黃銅色或金子般的陽光,樹梢上,有只鳥兒斜著翅膀飛,幾朵云彩也跟著飛。
嫩紅的爪,帶著詩意的濕,暈眩我的目光
等待風
這一天離麥子透黃還有三日,聽見叫天子在田野上空唱著情歌,它的出現,讓田野上忙碌的農人感到千篇一律的農事里,生出幾絲浪漫。
一頭牛的哞叫淹沒曠野,遍地的麥黃密密地散著光。這里的麥梢一行行地排列,它們使勁地伸向成熟,風還是遲遲不見消息,那些早播的豌豆、芝麻、紅薯和棉花就像折子戲里不同的角色,在這里如約登場。
有朵野花,在林子后面踮著腳尖,卻看不見一股風,背著陽光上山,唉,這么些年了,幸福的感覺竟是小兒郎讀書聲外的韶光,或者,打麥場邊搖動著金黃的殺青。
一匹馬站在平原,燙紅云彩。
收割后的田野上雨在舞蹈。
雨在空曠的田野上與風舞蹈,比夢深的田野,一地麥茬張望流過的沙穎河,再流下去就是葫蘆灣的谷地了。高粱、豆子、玉米,開滿桃花杏花、梨花與野草花,而那少女般嬌嫩的棉花苗,正在麥茬問伸展著歡愉的腰身。
田埂上的楊樹葉懷念般地瘋長,無數綠油油的手掌,把雨拍出歌來,拍出一串長長的笑清留心一下樹葉的轉動,也就是關心一種舞蹈的產生,在雨中,在曠野,把自己全部打開,天籟之音伴奏著,向下,向上。
而二環路這邊,一切都靜著,隨著雨滴的降落,遠處的村子,近處的樹,輕輕浮在飄舞里。煙嵐裊裊更濃的濃,像愛情抱緊親情,像一種幸福淹沒另一種幸福。
一團心跳的麻,迎著急雨。
曼暢:1963年出生 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西華縣文化局辦公室主任。1986年開始發表作品,作品被收入《散文詩精選》《中國年度散文詩》等選本。